(十八)慈母狠心(上)(2 / 2)

那陳理的小臉哭得通紅,原本晶瑩圓潤的右手掌上纏滿了白布,地上還扔著個沾滿鮮血的風輪,幾個大夫則跪在一旁不住地發抖。

陳友諒沉了臉道:“理兒的傷勢如何?”

其中一位大夫低聲道:“右手三隻指頭齊齊砍掉,二皇子的右手,怕是……怕是要廢了。”

沈卿憐聞言,嬌軀一顫,哭得更凶,抱住陳理泣不成聲。

“誰把這東西給二皇子的?”陳友諒指著地上的凶器,勃然大怒道。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見二皇子很喜歡這玩意,就……就……”鶯兒突然撲倒在地,惶恐地哭訴道。

居然是鶯兒,怎會這樣巧?我眼皮一跳,心中不禁有了計較。

陳友諒的目光忽然陰鬱起來,聲音也更加冷沉:“你倒是挺會自作主張,如此軍密之物,豈容你這等宮婢隨意索取?”

鶯兒登時駭得麵如死灰,俯下身來點頭如搗米:“皇上饒命!奴婢並不知……”

“拖下去仔細盤問!”陳友諒的麵色有些不耐,他將手握成拳頭,臉上卻有機不可見的細汗滲出,像是極力在忍著些什麼。

我瞧著他的臉色略覺詫異,難道說,他的心病又犯了嗎?看來,他並沒有騙我。

鶯兒似是還不死心,她忽然對著沈卿憐喊道:“求皇後網開一麵,奴婢是無心之失啊!”

沈卿憐漸漸止住了哭聲,麵色森寒,她沉聲道:“你是不是無心之失本宮不知道,刑慎司自有定論。”

緊接著,兩名侍衛匆匆走進鶯兒,架起她就往殿外走,鶯兒嚇得驚慌失措,回過頭直直地盯著我看,口中不住地大聲嚷著:“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我不禁側過頭欲言又止,依陳友諒那雷厲風行的性子,這麼一盤問,隻怕鶯兒非死即殘。但我絕不能幫她說話,現在情況很顯然,沈卿憐想利用她勾起陳友諒對我的懷疑。

“等等,”陳友諒冷冷瞧著漸行漸遠的鶯兒,突然又緩緩道,“朕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鶯兒嚇得臉色煞白,她垂下頭眸子卻瞟向我,低聲道:“奴婢……奴婢以前是伺候棠妃的。”

沈卿憐緩緩站起來,一手拉住陳友諒的袖口,一手掩淚道:“既然她是姐姐的人還請皇上從輕發落,臣妾相信姐姐。”

陳友諒麵上的怒色稍緩,他轉向我緩緩道:“既是你的人,不如……”

“定要重重責罰才對,”我深深看向鶯兒,心底溢出一絲冷笑,轉而對陳友諒道,“軍密之物豈是尋常人能碰得的?這丫頭必然有鬼,依臣妾看,不但要罰,還要好好查問一番,看看她究竟有何圖謀,幕後又是否有什麼指示之人。”

陳友諒神色複雜地望了我一眼,遲疑道:“你……”

我鄭重俯首,恭言道:“皇上不必顧及臣妾,她哪裏算是臣妾的人呢?臣妾昔日在府中的婢女都是皇上親自挑的,臣妾也俱不認識。”

陳友諒的麵色有些難堪,他輕咳一聲淡淡道:“阿棠如此知禮,自然再好不過。”

停駐不前的侍衛見他這麼說,便不由分說地拽著鶯兒離開宮室中。

我垂首不言,卻忽覺寒芒在背,下意識地扭頭望去,發現沈卿憐正遠遠地注視著我,那眼神裏溢滿了哀痛、憎恨和徹骨的寒意。

遠方,夜的濃霧緩緩散去,曦光悄無聲息的破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