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夜色撩人(1 / 2)

我側目避開他灼人的眼光,反問道:“你怎麼不問問我要去哪?你難道不怕我去通風報信?”

陳友諒執起我的手,氣定神閑地走向床榻:“怕什麼,我這次是光明正大的和朱元璋正麵戰役,又不是突襲,他想必已經得到風聲,正夜夜難寐呢。”

我就著床沿坐下,心底微酸,抬眸認真地看向他:“好,既然如此,也省卻了許多麻煩,我隻問你一句,你……你放不放我走?”

陳友諒輕撫著我的臉頰,淡淡而笑:“我從未禁止過你離開,在我這裏,你永遠都是自由的,沒有人能鎖住你。”

我愣住,沒錯,從來都是我自己不願意走,並以各種各樣的理由留下來。

原來洞若觀火的人竟一直是他,而我,則是那墜於烈火中的飛蛾,自以為是以身殉道,卻不知這是一種癡惘的執著。

這次離開,所有謎底就將揭開,這一世究竟該愛還是該恨,也終將有個痛快的了斷。隻是這份難測的未來,卻讓我的心難以抑製地黯然下來。

“諒……”我終於有些耐不住,親吻著他微涼的唇瓣,淚水卻打濕了自己顫抖的唇,“請你好好活下來,等著我。”

陳友諒放聲而笑,緊緊環住我的肩膀:“放心,我還等著你給我做寡婦呢。”

我依偎在他懷裏,那憂傷的麵容猶如一支帶雨的白色山茶花:“記住,無論是生是死,你這輩子,隻能了結在我手中。”

“就說你是個彪悍的婦人!”陳友諒點點我的腦袋,嗓音卻夾帶了一絲苦澀的沙啞。

我破涕為笑,仰臉深深注目於他,忽然道:“碧落在枕下,再給我吹一曲吧,就像當年一樣,我想聽。”

陳友諒的臉色有些發白,他佯作若無其事道:“等你回來我再吹給你。”

我握住他的手,目光深沉而認真:“我從小就沒有母親,所以格外了解缺乏母愛對孩子而言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所以,我絕不會讓善兒遭遇和我同樣的事情,所以……”

“所以,”我深吸一口氣,接著道,“三個月後,無論是什麼結果,我一定會回來。”

“三個月?”陳友諒喃喃道。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心底卻有些猶豫。

陳友諒忽然甩開我的手,嘲諷道,“三個月不長,卻也絕不算短,三個月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我急了,張口問道:“你還是不信我?”

陳友諒側目不語,眉頭緊鎖,似是在思索著什麼,健壯的身軀卻有些顫抖。

我恍然記起他的病,拉著他坐在我身側:“阿諒,你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早已不需要任何欺騙和隱瞞。三個月的確不短,但我已經在那個人的身邊呆了整整五年,依舊……依舊抵不過與你最初相識的那幾日光陰。愛情不是朝朝暮暮,而是……”

陳友諒笑了又笑,似是不能相信,他有些激動地抓住我的雙肩,眉裏眼裏都是喜色:“你說愛情?你心裏的人一直都是我是不是?”

我被他抖得頭暈,心中更是百味陳雜,索性張大眼睛與他對視:“怎麼?自信如你,也會這般相問嗎?”

陳友諒揚起英眉,搖首道:“不,這不能混為一談。我自然知道你心底怎麼想,我隻是怕你一輩子都不願麵對自己的心。”

“我不是不願意麵對,而是……”而是國仇家恨不允許我這麼做,我忽覺黯然神傷,終是沒把這句話說完。

我歎了口氣,輕聲道:“其實,許多事情,我還想聽聽你的說法。”

“我不會解釋,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信不信由你而已,”陳友諒將我攬進懷中,歎息道,“不管你要去查證什麼,我都忽然覺得你這次回來後便再也不會離開我,因為事實終勝於巧辯。”

我輕抿丹唇,猶豫片刻,終是沒將康信之是內應的事情透露給他。留一些餘地總是好的,萬一那件事並非如我想的那樣,我將康信之報出來,豈不是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