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一片沉寂,炎火瞧了瞧站在祥雲邊的漓星,微微搖頭,眼底帶著不忍之色,似是在可惜什麼。垂首看了看懷中的青年,終是歇了心底無奈的心思,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笑容。
漓星站在祥雲邊望向遠方,神色難辨。白雲倏忽而過,微風揚起了如墨的青絲,透過那單薄的背影,唯留下淒楚的氣息緩緩蔓延。
功德豐碑能將瑤光複生,可此法所造成的後果委實太過嚴重。人間乃三界之本萬不可亂,可九幽一毀,遊魂惡鬼勢必肆虐人間,百年時間,人間哪裏還有安寧可言?
如今,便也隻有期盼一夕能幫他了,可是……
一夕雖能借助本源丹和星辰之力將少衍治愈,可此中最重要的便是少衍的妖丹隻是受到了重創,方能行此法,可瑤光的元神卻是真真切切的消散了,想要為他回本溯源,重予生機,僅以星辰之力,又有幾分希望?
可……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東海,琴州。
暮色四合,最後一抹斜陽還留戀地撫摸著海平麵,在那水天交接處,不安地湧動著,雲海旁露出一片冷清深沉的暮色。
漓星望著前方逐漸清晰的琴州,淚滴不自覺的自她眼角溢了出來。琴州一如往昔般幻美無暇,可他卻是真的走了……如果他還在,怎會連以他靈力布下的結界也消失了?
炎火看著那個站在竹屋前一動不動、眼眶泛紅的女子,幾度欲言又止,但最後也隻是歎了口氣,抱著瑤光徑自向竹屋裏走了去。
漓星怔怔地望著那幾間竹屋,任由淚水在白皙的麵頰上風幹,好半響才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邁著虛浮的步子跟了上去。
燭光搖曳,發出微弱的光,沉默而寂靜的氛圍籠罩著整個房間,炎火坐在竹藤編織的凳子上,時不時地拿起竹桌上的茶壺,添滿空空的茶杯,自顧自地喝著,姿態十分悠然散漫,似是全然不在意躺在床上青年的生死。
漓星怏怏地坐在白玉仙台旁,一雙眼怔怔地望著那神態安詳的男子,指尖的顫抖無法自抑,嘴抿成了脆弱的弧度。
許久許久,她才站起身來,轉過僵硬的身子,目光落在正轉動著茶杯的炎火身上,眉頭鬆開,輕咳了一聲,“你……”
漓星剛吐出一個字,便又立時停了下來,輕蹙著眉頭,此人身上的氣息,她並不陌生,但卻不知究竟該如何稱呼於他?
聽到聲響,炎火抬頭,見到她蹙著眉頭,全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愣了一愣,方才淡淡道:“喚我‘炎火’便好。”
漓星點了點頭,但垂下的雙眸中漸漸襲上了幾許複雜之意,她的心中雖然早有猜測,可得到這太古神獸的肯定,心底還是一驚。
昔日在極北之地,他對瑤光的種種舉動,因為有結界存在,青歌和少衍並未瞧見,但她卻是看得清清楚楚,聽得真真切切。
雖然瑤光進入九幽是為了聯合魔族,但也是他有意讓瑤光去九幽一行,如今瑤光元神消散,說不得便和他有什麼牽連,隻是……也是他將瑤光從火海裏救了出來,又是他將瑤光的魂魄封在了體內,才不至於讓瑤光灰飛煙滅。
他對瑤光並無惡意,甚至可以說是偏護,這……也是她沒有向炎火深究的原因。
他即是太古神獸,便有他自己的威嚴,可瑤光身上又有什麼值得他注意的地方,竟讓他存了偏護的心思?
壓下心底胡亂猜測的心緒,漓星抬眼,朝著炎火微微一禮,沉聲道:“煩請前輩在此照顧於他,我去去便回。”
炎火神情一呆,“哎呀”一聲,急忙站起身來道:“不敢、不敢,言重了。”身形輕動間也悄然避過了漓星那一禮。
漓星看向炎火的眼底劃過一抹異色,當下也不再多言,走出竹屋,駕著祥雲直奔浮屠山而去。
炎火站在竹屋的窗口處,望著緩緩消失在茫茫黑暗裏的身影,搖了搖頭。
若是以前,漓星定會駕著祥雲一路慢悠悠地飛行,好生欣賞人間的美景才是,但那股悲愴不安的思緒始終在心頭作祟,她早已沒了那個心思。
此時已至暮夜,天上沒有星辰,更沒有明月,漆黑得像一個大洞,仿佛一失腳便會掉進去一般。漓星辨不清浮屠山的具體位置,隻能靠著記憶向西飛去,急速飛行了大半夜,終於在第二日清晨到達了浮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