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初立之時,妖靈生物皆無,但無量血海已經出現。位於妖界極西的無量血海,綿延方圓數萬裏,血海之中血浪翻滾,沒有生靈,便連鳥獸也從不入無量血海之境。後來妖族出世,因著妖族中人好鬥,整個妖界的戾氣也全都聚集到了血海。
無量血海沒有天地元氣,在血海之中任何靈力都無法生出效用,危險遍布,森冷血腥,乃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死地。
晦暗妖異的天空,不時出現幾顆毫無光亮的星子,陰冷的寒風吹在海麵之上,漾不起一絲波瀾,暗紅的海麵散發著暴虐陰冷的氣息,讓整個空間都變得凜冽。一座木屋漂浮在血海之上,隨著暗紅的波浪,搖擺不定,仿佛隻要波浪大一點便會被掀翻,沉入死寂陰寒的海底。
木屋中,墨衣青年盤坐在蒲團之上,眼簾微闔,濃鬱的妖力自他身上發出,充斥在狹小的木屋之中,而繞在他周身的紅光如實質般燦爛渾厚,紅光之內隻能看見青年緊皺的眉角和痛苦的麵色。
而識海深處的少衍似是未被什麼困擾,除了俊秀的麵上帶著幾許迷惑,便再也看不見其他情緒。
若是有人知曉,妖族太子被困在了自己的識海之中,不知道會不會笑死!
少衍苦笑了一聲,放棄了衝出識海的打算,抬眼朝四周望去,直至此時,他才發現他竟是身處一處鳥語安寧、祥和幻美的深穀,少衍心下大駭,便連神情也陡然變得愕然。
這裏……怎麼好像在哪裏見過!
“十多年前,瑤光他們助我修複妖丹之時,似乎是誰的記憶侵入了我的腦海,此處好像便是那記憶裏的地方。可是……我分明是在修煉,怎會被拖入那不知自何而來的記憶裏?”
少衍搖了搖頭,壓下了心中不安疑惑的思緒,抬步向內穀之中那隱約可見的竹屋走去。
少衍行了半響,墨色眼眸裏的迷惑之意越來越濃,外穀幻美無暇,但內穀之中卻是暮靄沉沉、清秋一片的景象,寂寥而又荒蕪,極目之處更是萬分淒涼。
竹屋之前,天地裏勾勒出一抹玄白的身影,長發無風而動,煢煢而立,空慘的愁顏,美目中隱隱有淚光浮動,周身透出一股子湮滅絕望的感覺來。
“你說過你會回來,你說過要一直陪著我,為何騙我?”
淒楚無力地嘶吼聲緩緩消失在這寂寥的空穀之中,隻是那聲音裏透著得無盡不甘之意,放佛傳到了時光的那一邊。
這古怪的一幕,不甘的嘶吼,僅僅隻是看著,心底都能生出孤寂絕望的情緒來。少衍垂下眼,感覺到指尖嵌入了手心,輕舒了口氣,緩緩便朝那抹身影走去。
隻是他剛踏出幾步,畫麵驟轉。氣相莊嚴的宮殿雕梁畫棟,金龍盤柱為大殿勾勒出了幾分威勢雄渾的感覺,殿中置了一個三足香爐,爐內焚著檀香,絲絲煙霧飄遊,盡是古色古香的意味,卻偏偏不失威嚴肅穆的氣勢。
殿內的金漆雕龍王座上,坐著一位睥睨天下的皇者。王座之下,一抹玄白的身影默然佇立,瞧不清模樣。
“父皇?!”
少衍失聲驚呼,望向王座上的中年男子,卻見那人麵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很明顯那人根本看不見他。少衍看了殿中那抹白色身影一眼,目光又回到妖皇身上,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詭異的感覺來。
“還望妖皇陛下救熙垣一命。”
身著素白長袍的女子背對著少衍,看不清模樣,聲音低落,可若是細聽,便能發現其中帶著懇求和一絲惶然的意味。
“紅葉,熙垣妖君之事本皇早已知曉,可是……本皇救不了他。”
“陛下既是妖族至強皇者,為何救不了?”
“本皇雖為妖族第一強者,可終歸也有本皇做不了的事。熙垣妖君魂飛魄散,早已自天地消逝,若是本皇能救,自是不會袖手旁觀。”
少衍聽出妖皇聲音裏的惋惜之情,目光落在紅葉身上,凝視了她半響,唇邊不由得溢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
妖族中人化形艱難,熙垣妖君既能度過化形劫,又能在短短的萬年內進階妖君,假以時日必能成為繼父皇之後的又一位強者。父皇自是愛才,卻不想熙垣妖君就這般隕落了,想來父皇心下還是會有一些可惜吧!
看著紅葉妖君一個勁的哀求,少衍的眼底劃過一抹不忍的神色,快步走到她身邊,出言安慰了幾句,可是那人猶如站在時光長河的另一邊,根本聽不到他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