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長安城還是長安城,沒有人知道這裏曾經有一隻妖被度化,沒有人知道,這裏曾經有一個為了妖而殺人的女人。
遠遠的站在山頂往下看,醉仙樓那處的黑氣已經漸漸散了,人們相互議論的是,醉仙樓換了主人,汜水也再未出現。有人猜測翠娘是賺夠了錢想過些尋常生活了,有人猜測汜水連夜與情郎私奔,還有人猜測,翠娘帶著汜水去了京城開更大的青樓了。
總之猜什麼的都有,卻沒有一個人猜中事實。
無言從醉仙樓走出來的時候順手偷了一壺酒。
雲錦一把搶過來,瞪著無言陰測測的笑道:“老禿驢,佛門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喝酒就算了,還要偷酒喝。還是讓我幫你喝了,受這口舌偷盜的業吧!”
“呸!”無言啜了一口,“我什麼時候偷了,我可是跟汜水姑娘說過的,你現在這是在搶,我不能讓你平白承受這樣的業,還是還給我吧!”
雲錦不待無言過來,就已經將酒倒進了腹中,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大口,“現在可以說說,你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要是沒事,我們就此別過吧!”
無言見酒已經被雲錦喝了大半,也不打算去搶了,反倒眼神哀怨,特別的委屈和無辜。
“怎麼,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一別十多年不見,你就這樣對我!臭丫頭果然沒有人性!”
“我本來就不是人,頂多算是個半人半妖的捉妖人!人性要來幹嘛的?能吃還是能去坑蒙拐騙點什麼?”
無言想了想,好像確實如雲錦所說。無奈,每次他都要栽在雲錦的手裏,果然是個老奸巨猾的臭丫頭啊!
不過,他找雲錦確實有事所求,不然也不會不遠千裏到處尋她了。
忽而一本正經起來無言,看上去,的確有幾分高僧模樣。
“我知道碧兒在哪了,不過,我一個人沒辦法去救她。”
這老禿驢果然還是隻有在說到那隻蝶妖的時候才會這樣正經。
想當年的事情,雲錦也算是知道一二,那還是五十年前他們相識之初的事情了。那一天她正漫無目的的到處遊蕩,沒有作祟妖物為禍,她總是閑到可以睡上大半年,或者是從一個村走到一個鎮,從一個鎮再走到一個城。
雲錦走著走著,卻在密林深處迷了路。突然而起的大霧,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
先前還是豔陽高照,一瞬間就起了霧,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雲錦走了很久,看不到盡頭,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轉。
霧氣中看不見天色,灰壓壓一片,偶爾有幾聲不知名的鳥嗚啊嗚啊的叫著,聽得人心不由慌亂起來。這感覺就好像整個世界就剩下你一個人,你還什麼都看不清,什麼也不知道,在這無邊無際的沉悶氣氛中,連大口的呼吸都不敢。換做常人,怕是以為遇見了鬼打牆,可這大白天的,鬼哪有那麼厲害敢在陽氣最旺盛的時候出來。
雲錦知道,這是遇上了妖,而且妖力不弱。
這霧氣也不是沒有一點兒蹤跡可尋,至少在仔細辨別之後,能看到霧氣的右邊有一團淺薄的黑氣,奇怪的是,還摻雜著一絲金光。
要是沒有看錯,這該是佛家的人。
原想著是哪個和尚被妖纏住了,想前去搭救,可到了黑氣之處,雲錦急忙轉過頭,這麼香豔的一幕,雖然活了好幾百年了,但還是少不得一番臉紅!
心裏暗罵了一句:這不要臉的臭和尚,居然和妖好上了。
那邊地上躺著的是一隻蝶妖,背上長處了一對淡紫色的翅膀,她身邊坐著一個年輕的和尚,眉目清秀,赤裸著上身,緊抱著蝶妖。這姿勢真是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這就是雲錦第一次遇見的無言。
“喂,我說臭和尚,大白天的就做這種事,你可真給佛門中人長臉。”
和尚瞪紅了雙眼,隻管看著懷中的蝶妖,根本就沒看雲錦一眼,也沒搭理她的話頭,雲錦忍不住回頭看了下,感覺那雙眼裏含著些水氣,順著目光這時候才注意到這和尚一直盯著的蝶妖。
胸口處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裏麵竟然鑲著一隻類似黑色鐵鉗一樣東西,胸口周邊被黑氣包裹著,那鐵鉗突然動了一下,雲錦還以為是自己眼花,揉揉眼,那鐵鉗又沒有再動了。
“和尚,這蝶妖看來不行了!”
無言衝著雲錦怒吼起來,幾乎是用盡了全力,“碧兒不會有事的!你若在胡言亂語,就算是破了殺戒,我也要你償命!”
“你這和尚,又不是我害的她!何況,讓我償命,你還沒有這本事!不過,你要是想救這蝶妖,也不是沒有辦法!”
無言稍稍鬆開了蝶妖,雲錦猜測的不錯,這和尚在用自己的精元替蝶妖續命。他胸口處被劃開了一道小傷口,精血化成靈氣,直往那蝶妖的身體裏送。這麼不要命的法子,看來這蝶妖對這小和尚來說應該不一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