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之上。
昨日顧舊年的一番話顯然是十分有用的,原本是五更天才到來上早朝的時間,可是如今的天色還昏沉著,眾位大臣們就已經早早就來到了這裏候著,生怕萬一一個不小心就遲到了,被顧舊年認為是身體不舒服,就要讓她的侍衛親自去探望一番,那樣的結果可是絕對讓人承受不起的。
顧舊年看著底下的大臣,臉上就浮現了一抹十分淺薄的冷笑。
原本的龍椅邊上,又放置了一個椅子,顧舊年便坐在了這個椅子之上,雖然明深是不會介意顧舊年坐在哪裏的,但是至少對外還是要注意一點的,龍椅並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坐的。
而在顧舊年一旁站著的,就是鬱博軒。
明深在走之前,無數次的叮囑鬱博軒,無論在任何情況,都不能離開顧舊年三丈距離之外,一定要時刻都在顧舊年的身邊,無論是什麼情況都一樣,其餘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放在一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顧舊年的安危。
所以鬱博軒一直都在顧舊年的身邊,寸步不離的保護著。
“想不到眾位大臣來的都這麼早。”顧舊年掃視了底下的大臣一眼,並沒有一個人缺席,應該是昨天的威脅起了用處,於是笑就了笑,道,“那應是眾位大臣都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上奏的吧。”
眾位朝臣們麵麵相覷,能來的不早嗎?要是晚了,遲到了,到時候隻怕就要被顧舊年的侍衛帶去見張大人和楊大人了,哪裏敢怠慢。
隻不過若說要上奏什麼,那還真的是沒有人開口,能上奏什麼?如今明深不在這裏,他們自然不會盡心辦事了,而且現在朝政在顧舊年的手裏,他們也不能從中撈到什麼好處,誰還有心思辦事呢?
所以顧舊年說完之後,底下一片寂靜,沒人一個人回答,和以往的情況完全不同,眾位大臣都保持緘默。
李丞相微微闔上眼皮,心底思緒卻不斷的翻湧著,他昨日可都是吩咐人了,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做好,能不能在這一次的早朝之上對付顧舊年。
見底下沒有一個人回答,顧舊年的眉梢便微微的一揚,站了起來,唇邊含著一抹涼薄的笑意,看向李丞相,道:“丞相大人,你有沒有什麼事情?”
李丞相是現在所有官員之中官位最高的一個,最有代表性,顧舊年自然第一個就點名李丞相了。
李丞相聞言,隻怕也沒想到顧舊年第一個就點他的名字,連忙道:“老臣無事上奏。”
顧舊年聽到李丞相這麼說,心底便冷笑了一聲。
“無事上奏?是因為丞相大人的身體不舒服,所以才會無事可稟嗎?”顧舊年輕笑了一聲,繼而語氣陡然就是一冷,“那等到下朝之後,便讓我的侍衛親自去丞相大人的府裏拜訪探望一番吧,順便也看看丞相大人的家人。”
聽到顧舊年的話,眾位朝臣的麵色頓時苦不堪言,這叫什麼事?不來上朝要去“探望”,來上朝也要去“探望”,敢情就算是明深禦駕親征之後,他們也沒有任何的變化,別說好處了,看著架勢,甚至比原來還要更勤奮才行,不然等著的就是顧舊年讓人去“拜訪探望”一番。
李丞相聽到顧舊年的話,身子頓時一抖,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冷汗,他怎麼能讓顧舊年去他家裏探望?那就是送去見楊大人了,隻不過最讓李丞相意想不到的是,顧舊年居然真的什麼都幹做的出來,若是換了旁人和顧舊年易地而處,是絕對做不出顧舊年做的事情。
難道顧舊年就不怕明深回來之後看到朝中的重臣都被顧舊年殺死,從而遷怒於顧舊年嗎?李丞相自問,就算自己處於顧舊年這個位置,也是斷然不敢殺人的。
若是易地而處,麵對這麼多朝臣的不配合,李丞相也隻能順其自然,忍氣吞聲了,是斷斷不能殺人的,更別說是朝中重臣了。
李丞相情知顧舊年根本就不在乎人命,而且此時顯然是需要一個人在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哪裏敢當這個出頭鳥,但是顧舊年卻偏偏點名到他的頭上來了。
於是李丞相微微側了側身子,將視線向後看去,看向一位大人,暗自皺了皺眉,此時也隻能希望別人來救場了。
“丞相大人。”顧舊年又喚了一句,眸光微冷,“丞相大人是真的沒什麼要說的嗎?”
顧舊年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李丞相心中暗自焦急,算算時間,應該就是現在了,為什麼秦大人還遲遲沒有——?!
正在李丞相焦慮不已的時候,一位大臣不知怎麼地,忽然十分痛苦的咳了一聲,這聲音悶在喉間,想必是嗓子被什麼堵塞了似的,隻是聽這個聲音,就知道這個人此刻是有多難受,繼而砰的一聲,他就摔倒在了地上,此人正是之前李丞相回頭看著的那位大臣,秦大人。
顧舊年聽到這樣的動靜,不由得一驚,頓時側頭看了過去。
倒在地上的那一位是秦大人,此刻渾身上下都在不斷地抽搐著,口中也不斷地吐著白沫,臉上一片病態的潮紅之色,大概是想要說話,可是卻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喉間似乎被什麼東西一直堵塞住了,十分艱難的喘息著,看那樣子,隻怕下一刻就要斷氣了也不奇怪。
所有人都看向秦大人,滿臉的震驚。
“秦大人這是怎麼了?”
“快!快宣太醫!”
“秦大人?!秦大人!”
“太醫呢?!宣太醫進來!”
顧舊年幽深的眸子掃過李丞相,然後轉頭對站在一邊的鬱博軒道:“盡快叫慕雲兮過來。”
李丞相看著秦大人倒下去的身子,這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有了秦大人這樣,顧舊年那裏還能有精力去管早朝的事情?
鬱博軒聽到顧舊年的話,片刻也不耽擱,立刻就轉身派人去叫慕雲兮前來。
顧舊年的視線久久凝視在秦大人的身子上,然後又側過頭看向李丞相,隻覺得這件事情太過巧合,又太過突兀,隻怕沒有那麼簡單。
揮手讓宮人將秦大人先扶到一邊搬來的椅子上坐著稍緩一些,但是秦大人仍然還是不斷地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其餘大人都麵麵相覷,雖然對秦大人有些微的關切之意,但是更多的卻是幸災樂禍和看笑話的神情,這是顧舊年上早朝的第一天,就出了這樣的幺蛾子,看顧舊年之後又該如何收場吧。
別說秦大人未必會死,就算秦大人真的死了,以此來換得顧舊年不插手政事,那秦大人就是死了也是好事,他們又有什麼可憂心的呢。
片刻之後,慕雲兮便匆忙趕了過來,看這情形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走到秦大人麵前,伸手搭上了秦大人的腕脈,然而慕雲兮的臉色卻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慢慢收回手,從一側的藥箱裏拿出銀針,在秦大人的頭頂穴位之上紮了幾針,這才站了起來,神色卻依舊不是太好。
而秦大人也不再口吐白沫了,身子也不繼續抽搐了,隻是卻依舊倒在椅子上,沒有任何的反應,看那樣子,大概是昏睡了過去。
“他怎麼樣?”顧舊年皺了皺眉,隻是看到慕雲兮的表情就知道秦大人隻怕是沒有什麼好下場了,不過還是出言問道。
秦大人無緣無故的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隻怕不是一個意外,大概是有人不想要今日的早朝順利進行,所以就利用秦大人來演上這麼一出戲,故意將早朝弄得這樣一團糟。
“這位大人應該是中了毒,不過好在毒性不深,又及時治療,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是卻要昏迷上一段時日才能醒來。”慕雲兮思索了一會兒才道。
“昏迷一段時日?大概要多久?”顧舊年抬頭看向慕雲兮。
慕雲兮沉吟了一聲,然後才道:“大概要半個月的時間吧。”
顧舊年就不由得怔住了。
半個月?!十五天?!昏迷這麼久的時間,根本就沒有辦法從秦大人的口中及時得到消息,以慕雲兮這樣精湛無雙的醫術,都需要這麼長的時間才可以嗎?
顧舊年不由得想到自從昭文太子的檄文詔告天下之後,慕雲兮就一直有些反常,而顧舊年也在那個時候就有些懷疑慕雲兮了。
慕雲兮是一個醫者,若是他有什麼想法的話,根本就無須做什麼,隻要憑借他的醫術,就可以殺人於無形。
而顧舊年已經有些懷疑慕雲兮了。
雖然慕雲兮以前並不是昭文太子的舊部,但是也難說以前慕雲兮和昭文太子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更何況近來慕雲兮的表現也足夠讓人心中起疑。
不過此時顯然不是說慕雲兮的事情的時候,顧舊年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示意讓慕雲兮先下去,然後才將視線落在滿朝的文武大臣身上。
底下是議論紛紛,各位大臣交頭接耳的說著些什麼,雖然聽不真切,但總歸不是什麼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