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想的,也不過是在自己走之前,想法子讓這個孩子回到舒家,讓舒家人來照顧他。舒家雖然一定會將他照顧的很好,但是那孩子畢竟不是舒家人。
可是,那畢竟是一條生命……
是一個無辜幹淨的孩子……
舒寤為此情緒低沉了很久。縱使那不是她親自孕育的孩子,可對於她來說,那並不隻是一個孩子,還是給委托者父母和妹妹的一種安慰,同時,也是她的一種執念和奢望……
孩子……
頭一次,她在心裏給費坤狠狠的記了一筆。
此後,她再不跟費坤聯係,一天之中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一邊為舒氏添磚加瓦,一邊研究醫書,一邊給舒家父母和小妹透露出自己快不行的消息。讓他們早點習慣。不然哪一天自己突然離開了,他們肯定傷心難過。
所幸,舒家這一兩年因為有舒寤的謀劃和王家的暗中支持與保駕護航,舒家不但平安無事,還瞞過了所有人,悄悄的將大本營轉移到了國外,日後就算華國上層再次發生改變,也難以撼動舒家的根本了!
這一天正在吃午餐的時候,已經一年多未曾回過莊園的費坤突然回來了,舒寤詫異了一瞬間,便恢複了清冷的模樣。反正她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也無所謂在裝出一副鍾情於他的模樣了。尤其是在得知費坤授意殺了那個孩子之後,舒寤實在很難再對費坤小臉以對。
費坤沒有錯過她眼中的詫異,冷硬的心突然就柔軟了下來,但是看著她很快就回過味來,繼而眼神清冷,不帶絲毫愛意溫暖,一如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麵之時。突然之間,他心裏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憤怒。
為什麼要變回去?為什麼不再愛我了?為什麼?
舒寤看見費坤眼裏的怒意,自然也猜到了幾分他生氣的原因。輕笑一聲,晃了眼好感度72,眉梢一挑,竟然沒減少!這一年半來她很忙,幾乎就沒有看過好感器,沒想到居然還是這麼高!
不過,費坤到底哪裏來的立場生氣啊?就這樣將一個女孩子就這樣仍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幾乎不聞不問,還能期待她沒有絲毫變化?對你的愛始終如一?她敢保證,呆在這古堡裏的人若不是她,而是一般的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怕是早就被欺辱的抬不起頭來了!
那些幫傭,可都不是什麼茬!尤其是在費坤這種不理睬的情況下。
優雅的放下刀叉,拿起潔淨的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費先生用過午餐了嗎?”聲音溫柔動聽,帶著兩分笑意,四分禮貌,四分疏離。
標準的貴族式禮儀。
費先生?費坤一臉寒冰的站在餐桌不遠處,雙眼帶著絲絲狠厲緊緊的盯著她,一手握緊,指節捏的哢哢作響。
“看樣子費先生還沒吃!既然如此,那舒寤就不打擾了。費先生慢用,我先走一步了。再會。”看著費坤,難免就會想起那個她還未見過一麵便消失的小生命。她雖然為人冷心冷情,但也絕不是冷血狠辣之人,生命,都是值得敬佩的。尤其是幼小幹淨的生命……
舒寤笑的得體,說完捧起一旁已經吃好的阿緣鼠,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一席華貴的長裙展露無遺,淡綠色的長裙,裁剪的十分合適,將少女苗條修長的身材勾勒出來,裙子上繡著精致的花樣,其上墜著寶石珍珠。
領口圓形,繡著一圈銀白色的雲紋卷須,繡工非常精美細膩,還嵌上了不少的小珍珠,將她芊細白皙的脖子和精致誘人的鎖骨襯托的很美,裙子很長,幾乎將她的腳都遮住了。裙擺有兩層且稍大,走動間飄逸非常,煞是好看。
“站住!”費坤怒吼出聲。
舒寤停下來,轉身不解的看向他,一雙靈動的眼裏滿是疑惑。費坤看著那雙依舊幹淨的眼睛,突然就愣了一下。那雙眼裏什麼都沒有,就仿佛什麼都不曾入她的眼。
既然如此,那他算什麼?她不是愛他的嗎?
“我眼睛怎麼了嗎?”舒寤故作不知的撫上自己的雙眼。她突然就想惡心惡心費坤。
費坤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的看著她。他知道她懂他在想什麼的!
舒寤突然就輕笑了一聲,撫上心口眼神迷茫的說,“別人都說‘心愛之人’。大概我這顆心是殘缺不齊的,所以愛也是殘缺的,保質期也短的令人心驚。以至於時至今日,我也不愛了。”
不愛了……
費坤隻覺得心口一疼。就那麼輕飄飄的一句嗎?
她偏著頭,眼神格外清澈透亮,像是一個天真的孩子,“還記得那一晚的曇花嗎?我覺得跟我還真像呢!美麗,嬌弱又短暫。當時你是怎麼說的?你說‘美麗的總是轉瞬即逝的’還說‘一生綻放一次也就值了’,其實我也覺得呢!握不緊,留不住,又能怪誰呢?不過世事如此。”
“覺得我狠心嗎?可是費坤,誰有你狠心呢?連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殺手的人,誰又比得過你?”
說完不再理會費坤,捧著阿緣鼠轉身往房間走去,她在電腦裏寫了一封郵件,是定時發送的:‘爸媽,阿傾,我終究輸給了他的事業……爸爸,媽媽,阿傾,來生再會……別傷心……我在看著你們呢……’
這關係嘛,自然是要挑撥一二的,可不能讓費坤日後借著她的名義去占舒家的便宜!
當然了,這個度要把握好,要讓他們心裏“即愛又恨”。
‘阿緣,準備離開這個世界。’
‘好的!女神宿主!倒計時開始,3、2、1走!’
樓梯口,咚的一聲,舒寤的身體倒在了地上。
費坤失神的跑上前來,卻發現她已經沒有了脈搏……
“舒寤……”費坤難以置信的將舒寤的抱在懷裏,側臉緊緊的貼在她的額頭上,口中喃喃的叫道。
痛,從心底滿滿的蔓延開來,遍布全身。從未流過的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睛裏滴落下來,一滴滴砸在懷裏逝去之人的臉頰上。
“舒寤!別走!別離開我~”費坤緊緊的抱著懷裏的人嘶吼道。似乎這樣能將已經離去的人喚回。“你怎麼就這麼狠心!你好狠心!”
像他這種生來就浸泡在腐朽又汙濁的陰暗裏的人,見到幹淨美好的東西就總是會忍不住的想要毀去或者……占為己有。他的手上從來都不幹淨,被他親手毀去的幹淨美好之人不知凡幾。看著那些所謂的單純善良被他一點點毀去,最終變成跟他一樣的汙濁不堪,他心裏有種變態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