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還是那麼大,黃梅中的沙漠已經不再是真正的沙漠,到處都是沙石橫流,濁黃的洪水自西向東奔進來時的那條河穀,聲浪滔天。
風已經小了許多,整個天空徹底被墨雲籠罩,偶爾閃出一條白練,照亮整個世界,現出一片破碎洪荒。
奇特的景象再次顯現,崩山一樣的泥石流摧枯拉朽將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都卷進自己的身體,唯獨本來在沙漠中那塊黃土地上的客棧,猶如神靈護佑一般,巍然自立,沒有受到一絲侵擾。
風雨飄搖中的新龍門客棧內,本來放心休息的臨時招募保鏢們自從闖進一批陌生人後,有所戒備的讓出幾張桌子,與自己同伴之間彼此距離靠的更近,期望著能相安無事但也做出了隨時拚殺的準備。
本來舒適的空間開始變得擁擠,將近一百人將幾百平方米的大堂擠得滿滿,客棧屋頂上那四盞隨風晃動的油燈,忽暗忽亮,連同發出嘎吱嘎吱的木梁吃重聲音,將整個氛圍烘托的更加恐怖緊張。
兩批人馬大部分都倚在各種建築家具上閉目歇息,各自分別留下的三兩個警備人員都坐在中間櫃台旁,一左一右,相互不停觀望著,反正都不需要自己花錢,幾個選出來的哨兵都選擇喝酒這個方式來提神醒目。
“啊”的一聲,不大不小的驚呼,從櫃台後的小木門傳來,本該是傳送酒水熱飯的廚房通道內開始冒出陣陣青煙,從地麵向大堂蔓延開來。
“錚”的幾聲,率先反應過來的幾個警戒人員抽出刀鞘,相互盯著對方,一動也不動,迷糊睡夢中的眾人一個接著一個被自己的同伴推醒,沒有話語,或躺或坐的所有人都條件反射性的站直了身體,手持武器,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刀尖還是對準了另一陣營。
樓梯上一陣疾跑,上房休息中的曹添提著雙刀一個鷂子翻身從走廊上飛了下來,“什麼事?”
外麵一直下個不停的暴雨以及樓下沒有預料到的眾多江湖客,三個檔頭無法光明正大的去偵察這個客棧的其他房間,為了配合自己的商賈身份,三人都明著帶著幾個手下走進房間中等著雨停,樓下手下的通告讓四檔頭曹添急衝衝的跑了出來。
接連不斷瓷杯陶碗破碎的咣當聲,被煙嗆得咳嗽聲,叫罵聲,還有夾雜著聽不懂的韃子話此起彼伏,“砰”,木門四裂,兩個狼狽的身形從通道中竄了出來,嘰裏哇啦跟在後麵的是頭戴紅巾敞胸露腹韃子打扮,電影中另一個配角中的主角刁不遇,單手揮舞著那把半圓剔骨刀,憤怒的指著衝出來的兩個黑影,一陣亂罵。
“怎麼回事?”莽撞的曹添看到跑出來的是大當頭賈廷和四檔頭陸小川,兩人臉上被熏得黑一塊白一塊,身上的衣服邊角還火星四射,沒有去試圖替讓他們掩飾反而問的理直氣壯。
“不知道,剛剛進去就出現火光一片,什麼都沒有看到”擦拭著臉上烏黑灰斑,陸小川那俊俏的臉龐寒冷如冰,迷茫的雙眼,輕輕向旁邊的老太監低頭詢問,“是不是中埋伏了?”
策劃探查整個客棧的大當頭賈廷搖了搖頭,從房間窗外悄無聲息進入廚房,尋找各個暗道未成反而遇到了火災,白眉接連顫抖,冷聲喝道,“通知下去,隨機應變”。
扭捏著小腰的老板娘從走廊上舉著雙手打著嗬欠,“出什麼事啦,吵死人了,三更半夜的還讓人睡不睡覺”,眯著惺忪的雙眼,金香玉靠著走廊的扶手看著大堂下麵劍拔弩張的局勢。
“哎呀,要死啦,刁不遇,你把廚房給燒著啦”一個抬腿輕飄下來,瞪著眼睛罵著自己的夥計。
“唔,哇哇……”一陣韃子話,手指著兩個東廠檔頭,還是少年的刁不遇稚嫩臉上委屈的神情,明顯是想告訴別人這個火是他們故意放的。
“****你娘的”潑婦般的金香玉把刁不遇一個猛拽拉到保鏢們當中,自己一個輕躍坐在兩個檔頭的身旁,“先是弄濕我的賬本,現在又想燒我客棧,你們是哪個山頭的,也不打聽打聽,老娘是幹什麼的……”
“老板娘,你可怪錯人了,可不是我們弄的”雙手緊握住兩旁的三四檔頭,臉上忍色咋現,“還是問問你的夥計,裏麵藏的什麼好東西啊,這麼見不得人,我們剛進去就……”倒打一耙的問話顯出了老太監的江湖經驗著實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