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樹梢，不遠處傳來鳥撲騰翅膀的聲音，本就不是什麼大的聲音，但是在寂靜的樹林裏頭，聽覺一下子被放大數倍，所有聲音都能清晰地聽到。
馬蹄踏在土地上的厚重聲，車廂微微晃動的‘吱呀’聲，晏君瀾咕咕噥噥的說話聲，甚至是身邊沈恪輕微的呼吸聲……這一切，蘇厭淨聽得清清楚楚，清楚到讓他覺得害怕。
就好像是身懷絕技之人，他的聽覺異於常人，這是不是天生的他不知道，但是……怎麼想都覺得這十分不可思議。
馬車內隻掌了一盞昏黃的油燈，燭火隨著車廂的晃動而晃動著。
沈恪看了一會兒書就看不下去了，眼睛疼得厲害，燈光實在是太昏暗了。
“怎麼了？”還未有困意的蘇厭淨看到沈恪揉眼睛的動作發了愣，“眼睛不舒服？”
“尚可。”沈恪搖搖頭，而後半眯著眼睛慵懶地看著蘇厭淨，“倒是你，怎生還不入睡？”
“清醒得很，恐是白天覺睡得太足。”蘇厭淨扯了一個笑，看著慵懶地靠在坐墊上的沈恪一會兒，而後紅了臉，瞥開視線，“祁鞍不困頓嗎？趕了一天的馬車了。”
沈恪的眼睛眨了眨，越發合了起來：“他是練武之人，自然……”話未說完，他的呼吸聲就逐漸平緩，整個人沉入睡夢之中。
蘇厭淨等了一會兒發現沈恪沒再說話，有些疑惑，一扭頭發現沈恪已然睡著，不免笑了笑，於是自個兒也合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剛一平緩，沈恪就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眼珠子在昏黃的燈光下一動不動地盯著蘇厭淨，好似在想些什麼事兒。
“公子？”祁鞍掀開簾子，外頭的風吹到了車廂裏頭，吹起了沈恪額前的劉海，“有異動。”
沈恪半眯起眼睛：“看情況，別輕舉妄動。”想了想，他又開口，“把晏君瀾喊進來。”
“是。”祁鞍依舊是一身紅衣，性格卻與白天的時候不太一樣。
不過須臾，晏君瀾就進了車廂，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睡得正熟的蘇厭淨身上：“大人……睡著了？”
“恩。”沈恪點點頭，伸手，拿了簽子挑了挑燈芯，而後甩了甩手，把帶了火星字的簽子放到了案桌上，“過會兒保護好你家大人。”
晏君瀾瞅了兩眼沈恪，忽而笑了：“沈先生好生擔心我家大人，既是如此，為何不親自出手？你倆……可不是夫夫？”
沈恪也笑，一雙丹鳳眼微微眯了起來：“晏師爺好大的口氣，我同你家大人的事如何輪到你來言語？莫不是……晏師爺還想得到些什麼？”
率先耐不住火氣的是晏君瀾：“沈先生話說過了，在下乃是師爺，自然不會有什麼想要得到的。倒是沈先生。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就怕沈先生就是其中一隻鳥，丟下了我家大人，圖謀不軌了去。”
“莫慌，你家大人兩袖清風，沈某圖不了什麼。”沈恪笑，揮揮手，“晏君瀾，別試探我也別試探蘇厭淨，你會後悔的。”
“嗬。”晏君瀾笑了一聲，聲音很輕，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兩人的談話剛一結束，馬的嘶鳴聲響起，馬車一下子掀了起來而後重重落下。饒是蘇厭淨睡得再死也該被驚醒了的。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蘇厭淨一下子彈了起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嘴巴倒是一句話接著一句話地問出了口。
“有土匪！”祁鞍的聲音從外頭傳來，而後便是一陣通火通明，緊接著就是刀劍相交的聲音。
晏君瀾臉色立馬變了，一臉驚恐：“哎喲大人，咱可得保護好咱的金子！”說著四處翻找，“大人，金子在哪？晏某願以身犯險，護著金子先走。”
“……做你的春秋大夢，保護好我！”說著，蘇厭淨伸手拍了一下晏君瀾的後腦勺，阻止這個見錢眼開的人再四處翻找金子。
大難臨頭，還他娘的找金子，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