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被倒扣在了桌子上,尹鈺卿點點頭:“大概十年前吧,或者是十一年前,我已經記不得了。那個時候我還有個哥哥,雙生的。他同我一起被綁架了,而後……他死了。我身上的傷就是那個時候受得,不知是什麼物件,燙在了我的背上。”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苦笑了一下。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已經沒有太多的印象了,發了一個月的高燒,醒來後所有人告訴我我的哥哥死掉了,死在了那場綁架案裏頭。”尹鈺卿眉頭微微隆起,做出極力思考的模樣,“這個傷口的由來我自己也記不大清楚了。你若具體問我是如何受得,我也說不清楚。”
沈恪點點頭,這一番話裏頭的信息並不多,他也就權當故事聽上一聽。當年的綁架一事,現在唯一的當事人都說不清楚,知道真相的約莫也就沒人了。
“那……關於杜毓商,尹公子能說一些嗎?”沈恪本想問一下婚約的事情,後又覺得問婚約其實也問不出什麼東西,大抵還是和縣誌上麵寫的沒什麼區別。
尹鈺卿愣了一下,臉色微微有些發黑,難堪了一些。他抿著唇半響,這才點點頭。而後,又是一陣沉默。
沉默了許久尹鈺卿才開口:“有過交集,不深。為人正直,僅此而已。”
“如此表麵?”沈恪微微挑眉,淺笑地看著尹鈺卿,“據說這安平縣有過一段關於你們的傳言,尹公子不詳細說一說?”
尹鈺卿吐出一口氣,圓潤的指甲摳著桌麵:“詳細?沈公子希望鈺卿還要如何詳細?市麵上那些個不入流的傳聞竟能讓沈公子如此信服?鈺卿還是很佩服的。”
如此一看,整個府衙,一個不濟事的縣令一個嗜財如命的師爺一個不知名的捕頭外加一個怎麼看怎麼不對勁的縣令夫……夫。
這樣的府衙如何有用?
“世間之事萬不可能空穴來風。”沈恪似笑非笑的,眉眼之間都是隱隱約約的怒意。對方的話讓他不愉快了,自然也不太想給什麼好臉色。
尹鈺卿愣了一下,瞄了一眼沈恪而後才又開口:“空穴來風之事多了去了,沈公子若是真相知道杜毓商之事何不親自去一趟杜家,一探究竟?”
“我若是去了杜家一探究竟,那留你在縣衙又是為了哪般?”沈恪忽而笑出了聲,“莫不是尹公子以為在下當真是可憐了尹公子,這才留了你住下的吧?”
尹鈺卿咬住下唇,一時之間覺得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嘴唇抖動的厲害,根本說不出話來。
“在下不過不善計較,尹公子權且記著,這裏是府衙不是尹家,且萬不得讓尹公子如此放肆。”沈恪站起身,雙手抬起放在了袖子裏,頭微微向後轉動,發髻上的綁帶揚起,劃過他的臉,“尹公子且先歇著,瞿桉自是還會再來叨擾一番。”
沈恪沈瞿桉,這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好的意味。尹鈺卿有些害怕這個人,他不知是哪一點惹到了這個人,方教此人生了如此大的怒意。但是一想起他說的話,尹鈺卿一張白淨的臉委實不太好看了一些。
誰不是嬌生慣養的?哪裏輪得到一個小小的富家子弟在他麵前撒野?!
此時此刻,沈恪滿腦子就這麼一句話,並且整個人心情十分不好。他琢磨著,自己其實同蘇厭淨一個德行,吃了點虧就氣得不得了,非得靠嘴上那點功夫把便宜占回來,不然那多吃虧?!
啊……
沈恪單手扶額,忽又覺得尹鈺卿此人委實不好對付。生得公子脾氣,卻沒生得良人心眼,一雙眼睛隻看得到表麵的虛浮榮華。
此乃人之本性,難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