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六道,輪回天生之地。

在無盡的綠氣中下墜了不知多久,蒼雲追雪已漸漸對肉體的不斷撕裂感到麻木了。他想抬起自己的手看看,卻發現好像自己已經不存在了一般。

“看來已經隻剩下魂魄了麼。”蒼雲想到。突然感覺自己衝破了綠氣,周圍一片黑暗,仿佛什麼都沒有一樣,慢慢的,黑暗之中出現了六扇白色的門,圍成一個圈,緩慢的旋轉著,六道門中間隱約可以見到一個亮點,但閃爍兩下後便消失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中陰期了吧。”蒼雲知道,但凡三界中生靈死後進入輪回前,會經過一個中間階段,叫中陰期,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魂魄,能夠看到周圍的事物,但是實際上這個自己已經隻是一縷殘魂而已。

蒼雲感覺自己在向那六道門漂去,其中一道門已經打開。

“就這麼輪回了嗎?就這麼完了嗎?我不甘心啊!”自己已經離那道門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裏麵模糊的景象了。

“我還是鬥不過他們啊,師父,小妹,來生在為你們報仇吧,若有來生的話。”想著便閉上了眼睛。

突然從無盡的黑暗中伸出一隻白色的大手,一把將蒼雲的魂魄抓住,硬生生的從門邊拉了回來,那門似乎有巨大的吸力,也在努力將魂魄吸過去。

蒼雲猛的睜開眼睛,驚訝的看著那隻大手,然後轉變成憤怒

“哈哈,果然,我就知道不會讓我這麼輕易死去,你們想讓我在輪回外一直飄蕩,當個孤魂野鬼嗎?你們心裏還是怕得很啊,怕我再回來找你們嗎?”想到這裏,方才的頹廢一掃而空,“我偏要你們擔驚受怕的活著,就算是六道輪回我全部走一遭,我也要回來報仇!”

想到這裏,便奮力的向那大門靠去,那隻大手也感覺到了,於是抓的更緊。雖然已經是魂魄,但是蒼雲還是感覺到被拉扯撕裂的痛苦,但是與心中仇恨比起來,這又能算什麼呢。那大手與門相持了一陣,蒼雲的魂魄漸漸變得暗淡,若是再繼續下去,結果就是真的魂飛魄散了。

隻見那大手突然精光暴起,猛然向後一拉,將手中魂魄分成兩半,一半被白門吞噬,另一半則握在手中,蒼雲隻覺得眼前一黑,被大手拽進黑暗裏,便沒有了意識。

當他清醒過來時,已不知過了多久。周身依然是一片黑暗,但是和剛才的黑暗決然不同,能感覺到周圍有東西的存在。而且居然能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蒼雲下意識的問道:“誰?”

隨後一驚,發現自己居然能說話了。

那腳步聲突然停下,然後快步向自己這邊走了過來,隻見頭頂出現一片亮光,然後看到一張圓圓的臉笑嘻嘻的瞧著自己。

蒼雲大驚,喊道:“奇微!是你?”

那臉笑道:“別吃驚,先嚐試凝聚自己的魂魄,我要放你出來了。”

蒼雲聽聞,試著凝神,果然已經不同於魂魄,能感覺到一絲自己的存在了。

隻聽那人道:“好了麼,我要砸了。”話未說完,哐當一聲,蒼雲周圍黑暗頓時消失,才發現原來自己在一間茅草屋裏。看著散落在地上的瓦片,愣了一下,才知道剛才自己是被裝在一個瓦罐裏。蒼雲想伸出自己的手瞧瞧,猛然想起自己還是個魂魄。隻聽得那人道:“怎樣,感覺比開始好些了吧?”

那人穿一身灰色麻布衣服,光頭上戴著一頂破爛布帽。又高又胖,瞧上去大約六七十歲,但紅光滿麵,又像是十幾歲的年青人一般。

蒼雲問道:“我這是在哪?剛才那白色大手是你?為什麼你要救我?之前在仙府你為何一言不發?你有什麼企圖?”

這老者失笑道:“我可從沒見你一次說這麼多個字的,真是奇哉怪哉了,我一直當你遺傳了你那悶嘴葫蘆師父的性子,沒想到,沒想到啊。”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蒼雲見他不答,隻是笑,怒道:“你到底想怎樣?”

這老者也不生氣,抓起腰間葫蘆大口喝起酒來。坐在凳子上瞧著蒼雲,問道:“你這麼多問題,我待會都告訴你,但你先回答我,方才在六道中,你幹嘛不隨我出來,還死命往那門裏擠,若不是我臨危不亂,將你魂魄一分為二,你怕是已經魂飛魄散了。怎麼,這麼想去投胎了?你在其他界還有相好的嗎?哈哈。”

蒼雲冷哼一聲道:“哼,我哪知道那是誰,與其讓別人來擺布我,不如自己決定自己。”

那老者道:“恩,若是換了我,我也會這麼幹,否則太不痛快。”

蒼雲道:“你別說些沒用的,我剛問你的問題呢,快回答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那老者無奈道:“我說你這小子,怎麼沒大沒小的,我跟你關係再好,好歹也是你師父同輩,尊稱什麼的我倒是不在乎,但你也不要覺得我是要拿你幹什麼吧,再說了,你這小子跟你那師父一樣又臭又硬,當真不好玩。”

蒼雲大怒道:“奇微,你敢罵我師父?”

老者道:“行啦行啦,算是我的錯,不逗你了,真沒意思。”說罷又灌下幾口酒,讚歎幾聲,說道:“你這小子腦子也忒不好使,方才在仙府,眾人都到齊了。我若是在那時開口,必然會被懷疑,還怎麼救你了?”

未等蒼雲開口,那老者又道:“再說了,我救你還不是看在敗天穹那老兒麵上,他就你一個寶貝徒弟,若是真的被打入輪回,還不找我拚命來著。再說,瞧你平時雖然不敬,但對我這老兒還算是不錯,出手救你一回,也是應當的。”

說罷丟開手中葫蘆,又從腰間拿了一個,打開便猛飲幾口。

蒼雲沉默不語,那老者又道:“怎麼又不說話了,剛才不是還說的頭頭是道麼?那樣才好呢,不然跟你那師父一樣,那可要悶死我了。”

蒼雲道:“我現在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者道:“我強行打破禁製,把你魂魄從六道中拉了回來,如今你隻是一縷殘魂,雖然有我仙力在身,可以說話,但是我也就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蒼雲驚道:“難道我就一直這樣下去?那還不如入了輪回的好。”

老者笑道:“你急什麼?雖然現在是魂,但沒說以後是魂,你呢,在這陪我喝喝酒,聊聊天,我呢,助你重新修煉,凝神聚體,不出兩百年,定當可以重新擁有軀體,說不定再過得百年,便可以重返仙界境地。”

蒼雲大驚,怒道:“你說什麼?兩百年?”

老者道:“是了,這也就是你可以做到,在加上我的幫助,已經算是極快了,你當重新凝神聚體是好玩的麼?仙界之人本來就不同於其他生靈,本來太過強大,被毀之後必然極難恢複,而且你這次被毀的如此徹底,幾乎可以說是已經死過一次,我說兩百年,已經算是很了不得了。”

蒼雲聽聞,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好,過了半晌,頹然道:“兩百年,兩百年還隻是開始,真要過得兩百年,那還有什麼意義?就算我恢複元氣又能怎樣,難道他們能等我兩百年嗎?”忽然覺得一切都暗淡無光,毫無希望。呆呆的自言自語。

那老者見狀,歎了口氣,也不說什麼,隻是自顧自的喝酒。聽得蒼雲不停胡言亂語,起身向屋外走去。

猛然聽得身後大喊:“不會,一定有辦法,不會這樣就完了,奇前輩,您一定有辦法,一定能幫我的,您是仙界經略使,三界沒人比你辦法更多,你一定能幫我的,我要去救師父,我要去救小妹,我不能在這渾渾噩噩等上兩百年。”

奇微轉身道:“我便是有辦法,也不想幫你這個忙,若是幫了,無非叫你再死一次罷了,還能有什麼結果。”

蒼雲聽了大喜,道:“我就知道你有辦法,前輩你一定有辦法的。不管什麼辦法,我都要試。”

奇微歎道:“當初我若是早些阻止了你,你也不會大鬧仙界,落得找個下場,我已經錯了一次,怎麼能再錯第二次,你就留在著,不要作他想了。”

蒼雲道:“怎麼會是錯,大鬧仙界我也沒錯,而且並不後悔,隻恨修為不夠,若是你不幫我,那才是大錯,我現在找個樣子,也全是為了報仇,若是真在這等上兩百年,還不如現在就讓我死個幹淨,前輩你真的不幫嗎?那我現在便將魂魄散去罷了。”說罷魂魄越來越淡,真有消散的跡象。

奇微見狀,連忙出手將蒼雲鎮住,搖搖頭道:“師父如此,徒弟也是如此,都是一個性子,隻認一個死理,我怎會結交你們兩頭蠻牛,真是晦氣。”

蒼雲道:“若是前輩不肯幫忙,多說無益。”

奇微歎道:“你真決意如此?且不說能不能成,就算成了,你功力定當不如原來十分之一,你全盛時期尚且不敵,如今又能怎樣?”

蒼雲道:“能不能成,不是我能決定,但若是不去做,怎對得起師父和小妹。蒼雲追雪在此世間唯此夙願,晚輩在仙界百年,從未低頭求人,今日懇求前輩出手相助,實乃因仇深似海,不共戴天。隻要有一絲希望,晚輩便肯一試,請前輩成全。”

奇微道:“你師父並不一定真的被囚,你也隻是聽聞而已,你我皆知他性子固執無比,此次得知自己鑄成大錯,未必不是主動懲罰自己,你又去何處尋他?而追月那丫頭,唉,我那時未能及時趕到,她已然魂飛魄散,你何苦這麼執著。”

蒼雲道:“我知師父並未受苦,但他如今身在何處,卻全然沒有線索,而小妹也並未魂飛魄散,我已得知她尚有一縷殘魂流落人間界,此次若得前輩幫助,我定然要去尋得那寶物,將小妹複活。”

奇微驚道:“什麼?你說追月那丫頭沒死?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