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慕府的雲水嵐安靜的養胎,等著寶寶出生的同時,也等著一場盛大的婚禮。
涼亭裏,四個人圍繞著石桌而坐,四周玉蘭樹木林蔭,秋風溫和,陽光暖而不刺眼,從樹葉間的縫隙斑斑駁駁的灑下,地上種著的灌木叢,五顏六色的小花正在一片翠綠中怒放。
桌子上擺著茶具和點心,丫鬟站在亭外伺候,從亭中,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
維清明最為活躍,雖然一隻手捏著點心使勁地往嘴裏塞,珠玉般的小嘴就沒停了說話。他似乎變得異常開朗,異常的健談,跟維府裏的小清明截然不同了。但他說出的話常常驢頭不對馬嘴,惹來一陣歡笑聲,引得氣氛異常的活躍。
長久以來一直擔心著維清明的維清寒也一掃陰鬱,勾起唇角,如秋風一般。雲水嵐發現,跟他們在一起,即使存在很大的壓力,但是心情卻不壞。
隻是,笑過之後,等待她的心情冷靜下來,愁雲又會湧上心底,嘴角微微的弧度裏摻雜上傷感,隻能小心的掩飾了去。
維清寒修長的手指鎖住一個紫砂的茶杯,突然轉過頭,對上她掩飾得極好的眉眼,淡然道:“準備好了嗎?”成為別人的新娘,可以遠遠地離開他,遠遠地不再相見了吧。
“準備什麼?反正都有人準備著,我隻是坐享其成罷了。”她笑著搖了搖頭,看見維漣兒淺笑著轉頭,小聲道:“你隻想著清明的身體,難道沒有想過漣兒已經長大了嗎?”
維清寒眼神中一抹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看向維漣兒,自己的妹妹已經亭亭玉立了,她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呢,以前他從來都不會關心這樣的問題,可是現在長兄如父,他不得不考慮漣兒的婚事了呢。
隻見雲水嵐拉過維漣兒,低低道:“漣兒,你也不小了,也有中意的人了,是不是也該嫁人了?”
維漣兒看著維清寒笑了笑,望向自己的嫂嫂淺道:“嫂嫂,我還小呢,還不想這麼快嫁人,再說還有明兒,我想等明兒好了再說。”
那邊維清明一聽見提到自己的名字,冷不丁地就竄出了一句:“漣兒姐姐一直想嫁給慕源哥哥的,還拿我當幌子,真是的。”
維漣兒的心思被戳破,一陣臉紅:“明兒,別胡說。”
“我哪有胡說啊,是誰每次都躲在圓月門等著慕源哥哥從那裏經過的,是誰總是偷偷地站在樓閣上偷看慕源哥哥的,是誰——唔。”維漣兒一把捂住維清明的嘴巴,看向維清寒,臉色帶著嬌嗔和羞澀。
“清寒哥哥,明兒都是胡說的,明兒還小,什麼都不知道的。”
“可是,孩子的話才更有可信度呀。”雲水嵐低低一笑,繼續調侃維漣兒,惹來維漣兒嬌嗔地一眼,“嫂嫂,你也瞎說了。”
“漣兒,是哥哥疏忽了你,你的確到了該出閣的年紀了。”維清寒一語解了維漣兒對維清明的束縛,望向自己的妹妹,他眼神少了冰冷。
“清寒哥哥,漣兒想一輩子呆在維家,一直陪著哥哥跟明兒。”
“胡說,那就成老姑娘了。”雲水嵐斥道。“除非,你不喜歡林慕源了——”
“不是的。”維漣兒一反駁,才驚覺自己上當了,羞得臉都埋進了胳臂之間,又瞧了瞧對麵的維清寒一副似笑非笑的攝人表情,雲水嵐已經捧著肚子笑開了,於是羞得斂了衣裙匆匆離開了,也不管後麵清明險些撲了個空,摔下去。
維清寒一把拉過維清明,低低地說了聲什麼,便見維清明跑開了,就像他是一個極健康的孩子,從來就沒有身體的異樣,這樣的感覺好極了。
“再過幾天,你就要成為他的新娘了。”維清寒道。“生下這個孩子,你便於我再無牽扯。”
“真的再無牽扯了嗎?”雲水嵐安靜地回答。隻怕,這牽扯是永遠都不會抹掉的了。
的確,一個小生命已經在她的肚子裏根深蒂固,隻等待臨盆的那一日到來,這便是牽扯了。
玉蘭樹林裏乳白色的花朵多數已經掉落,與府裏相稱著的紅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維清寒沒有再接話,隻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樹木上的葉子掉了大半,掩飾不住時光流過的痕跡。雲水嵐起身,站在那些落花繽紛的樹下,徒勞的舉著雙手,秋風從她的指尖滑過,帶著枯葉一樣,不曾因為她的存在而停留半分。
維清寒如同雕塑一樣站在滿地的枯葉上,身體四周也是落葉紛飛,天色漸漸慘淡,見她不曾動搖,隻是閉著眼睛,拚命的摸索著時間流逝的痕跡。
她抓不到,哪怕是時間的尾巴,她碰都碰不到。
“現在的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呢。”雲水嵐低喃一般,“但是漣兒該有個好歸宿了。”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呢。”維清寒突然拒絕道:“你該管我你自己了,不要再被人利用了還傻傻地替人家數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