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看了他的傷口後,雲水嵐就更不敢讓維清寒亂動了,一看到他有任何的需要,她就跑得比任何人都要勤快,事後擦擦額上的冷汗,道:“伺候人還真是辛苦的事情,我這才半天都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了,維清寒,那些個日子刁難你的時候,你豈不是要累死累活了?想起來還真是覺得對不起你——”眼神閃過一抹哀傷,那是懷著央央的時候呢。
“我覺得不累。”維清寒笑道,那笑也達不到眼底。“嵐兒,如果你現在很累了,那就過來休息會,別累壞了。”
“既然你都不覺得累,那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你就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吧——”雲水嵐勉強笑了笑,正巧陸竹青捧了補藥上來,她小心翼翼的接過:“先喝藥吧,一會睡一覺,傷口會好得快一點。”
維清寒點點頭,雖然麵色蒼白,眼神卻溫柔。
喝了藥,他慢慢的躺好睡下了,盡管在臨睡前,還是不忘緊緊抓住雲水嵐的手,似乎隻有這樣,他才會安心。
雲水嵐坐在床邊等了好一會,直到維清寒的呼吸平靜而均勻,這才感覺他睡熟了。
她低歎一聲,坐起身,來到了桌邊,撫著被收拾好的紙張,莫名的心痛不止。這樣的夜晚,她總是不敢睡,生怕夢見她的央央,夢見央央哭得紅紅的臉頰和腫腫的眼。然,她卻是疲憊的,在維清寒麵前撐著一份堅強,心底還是軟弱地一碰就會碎掉。雙手交握,撲在桌邊。有些許的月光灑進來,照著那泛黃的紙張上,映著淡淡的本草綱目的字樣。
風把窗微微吹開,外麵是一片濃黑的夜色,突然,夜色有了一絲詭異的波動——
一道白色的人影漸漸從那一片屏風後分離出來,鬼魅一樣悄聲的,直至桌案前,和昏昏沉沉的雲水嵐僅僅一桌之隔。那道偉岸的身影緩緩伸出手,把她額頭一點,將她壓在身下的書抽出,合上。
維清寒並沒有睡熟,他知道她心底裝著心事無法入睡,隻能先放鬆她的神經,才點了她的睡穴。他慢慢把書放置一邊,又把筆墨推開,自己繞過桌子,略顯笨拙的把雲水嵐抱起來。
被點了睡穴的雲水嵐睡得很沉,隻是不適地低喃了一聲,並沒有睜開沉重如石的眼,隻是感覺到自己靠近了一個暖暖的胸膛,她下意識地蹭了蹭,眉間突然皺起來,夢囈道:“你——”
維清寒的身體一僵,似乎被人發現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屏住呼吸,細心凝視著雲水嵐的麵容——還睡著,難道隻是夢話?不禁鬆口氣,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下來,並細心的扯過被子給她蓋上。
維清寒也關了窗戶躺了下來。剛剛寂靜的夜突然有了聲音,似被噩夢纏身的雲水嵐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眼睛依然緊閉著,還是夢囈:“孩子,孩子,維清寒,我的孩子——”額上冷汗涔涔,麵色痛苦,她翻了個身,掙紮道:“向晚,為什麼要搶走我的孩子,為什麼,為什麼——”
雲水嵐的雙手抓緊了身下的被褥,夢中的情景似乎折磨得她痛苦不堪:“維清寒,救孩子,救救她——嗚嗚——”
她夢到了央央被向晚搶走的那一幕,夢裏不斷的重複循環著。那成了她心底的陰影,深入血脈骨肉的噩夢。
“維清寒——血,好多血——維清寒——你不能有事——血——維清寒——”她痛哭著,握緊了維清寒的手。她夢到他了嗎?不希望他出事嗎?維清寒一時愣住,忘記一切,腦袋霎時的空白。
“對不起,對不起——”雲水嵐似乎要哭出來一般,聲音嘶啞,輾轉反側。
維清寒聽到她的哭聲,心中不覺一沉,似乎被什麼狠狠打擊過一般,側臥抱緊她,拍著她的背,輕輕哄著,吻去她頰邊的淚痕,小聲道:“嵐兒,莫哭,莫哭——”
太子東宮,此時,詭異地燈火通明,通往大廳的道路兩邊,站滿了手持燈籠的家丁和侍女。大廳裏,郝思幻一臉冷凝,卻似悠閑地品著上好的龍井,表情讓人捉摸不透,隻是那冷得可以殺人的眼神,卻從未看過廳下的一切。
郝思幻回來便聽說了新房裏鬧鬼,而且傳得沸沸揚揚的,不禁心思暗沉。了解了狀況才知道有人闖進了新房,見到了他的‘太子妃’,那個鬧得人盡皆知的鬼呢。
“膽敢擅自進入新苑,違抗太子殿下的命令,杖責百下。”靈峰冰冷的嗓音淡漠地道。就像郝思幻手裏的龍井一般,飄遍了整個大廳。
堂下,一襲清亮秀麗的身影跪在地上,脊梁挺直,這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了,情況卻是這樣截然的不同。林雨芙心底一片哀戚而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