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雪殿裏空落落地,似乎早已沒了人聲,殿外繁花正茂,而殿內卻清冷冷的如覆了一層冰雪。
“娘娘,該用晚膳了,您開開門啊。”香草低低地喚著,自午時回來雲淩便進了房間一直沒有出來,還明令不許任何人進來,說她要好好休息一會兒,隻是,這都傍晚了還不見人出來呢。香草心底擔心著,更擔心的卻是皇上那邊。
“怎麼辦啊,娘娘一直不出來,我們也不好去皇上那邊請人啊。”宮女有些沉不住氣了,萬一出了什麼事遭殃的可是自己呢。
“別急,再喚幾聲,若是無人應就請小貴子去找沛公公,沛公公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應該好說話的,況且,皇上這麼寵愛淩妃娘娘,一定會沒事的。”香草也急,但是急也不是辦法不是嗎,轉身對著緊閉的門扉,又是幾聲低低的喚。
冷宮深處,皇上輕撫著額頭,剛剛不知怎麼就睡著了呢,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皇上,該用晚膳了,用過晚膳再走吧,這晚膳就當做是散席宴,晚兒明日就要離開了。”向晚清冷的麵容難得有一絲絲的動容,淡眉微挑,明目含情。
“終於想清楚不再執著了嗎?”皇上看了向晚一眼,語氣輕緩,看不進心海裏,“浪費了大好的青春年華,也該找個好人嫁了呢。”
“找個好人嫁了嗎?”向晚淺淺一勾唇,卻盡是自嘲,“有誰會娶我這樣人老珠黃,瘦比黃花的人呢?”況且,她心底還存著那麼一個男人。
要男人,她向晚怎麼會缺呢,隻是那些男人都不是她想要的男人啊。
“朕聽說,晚姑娘有個青梅竹馬,一直在等著你。”皇上雖然無意於向晚,卻知道一切有關她的事情,對於她從小的青梅竹馬自然清楚,那人經商,雖然臉部殘損,卻不失一表人才,人中之龍呢。
“他?”向晚輕喃,“他不是我在等的那個人。”而且,他也不會是她的人,永遠也不會。
“晚姑娘豈不是浪費了他的一片癡情了。”皇上雖未見過嚴世賢,卻已然知道他將生意做得遍及天下,隻差他沒有謀反之心,若是有,留與不留也成了問題,危害到他的權益則當誅之。
向晚想到嚴世賢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明著他是向晚的青梅竹馬,暗著他是那個女人監視她的棋子,想起那個女人,她的心底究竟藏著多少暗黑的陰謀呢。
“世賢不屬於我這種女人的,他該有更好的未來。”的確,他的未來與那個女人的未來皆不屬於她呢,似乎除了利益一切都沒有什麼關聯,她的未來是他,是麵前的這個男人。
向晚抬眸,頭上素簡的珠玉叮當一聲脆響,在寂靜裏發出一聲細微的響動。
“晚兒知道有一味香,日日吸食便能忘卻前塵,眼中隻有那個日日呼喚著她的人,若是,我對皇上您用這味香,而後日日呼喚,皇上會不會一直記得我?”她眸光閃爍,言語無畏,在皇上的眼中卻多了一分意味不明。
他不語,卻對那味香料熟知又熟,當初便是為了讓淩兒永遠留在他身邊,所以找當初製香名門沈家求了一味香,名喚忘塵,忘卻舊夢,徒留現時的溫暖。
“所以你才殺了沈柳沅。”明知道能夠煉忘塵的隻有沈柳沅,所以才出手的嗎?皇上眼神深冷,透著殺意,卻隻是麵色婉婉地看著向晚,“你找到了忘塵。”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句。
向晚起身,看著窗外那一襲奇異的花草,美麗的姿態往往透著殺人於無形的毒。
“沒有忘塵,卻有驚夢。”所謂驚夢,是將腦海裏埋藏的所有記憶展現在聞香人的夢裏,讓忘卻的過往紛至遝來,讓人一夢驚醒。
“驚夢?”皇上莫測高深地看著向晚悠遠的眼神,那抹淡然的對他而言並不陌生,卻多了份殘忍,她得不到的,那就毀滅好了,那種堅持而絕望的神色讓皇上一凜,“你對淩兒做了什麼?”
“哈哈——”向晚輕笑,“我怎麼可能動你的心肝寶貝呢。”她回眸看著這個心愛的男人,低語一般呢喃著,“你知道,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為了你我背負殺死北冥公主的罪名,為了你我在那個女人身邊步步為營,為了你我甚至放棄了自我,可是你給我的隻是利用,你為什麼如此狠心,不能對我稍稍仁慈一點呢。”
皇上看著那張清瘦的容顏,心底的冰山並未有半分融化,他的心,從來不在她那裏。
“你早就該清楚這樣的結果不是嗎?”他回應,心底卻滿滿是那個嬌柔的女子,那個坐在雪山之下,眼神清透,臉頰邊的梅花痣盛開得妖冶而觸目驚心的女子。
“朕還有事,先走一步。”這一步,意味著他們從此形同陌路,她不會再被他利用,她要跟著那個女人追求她想要的毀滅,毀滅他及他愛的女人。
盈盈的花草散發著清香,心底的不安被瞬間放大好幾十倍呈現在眼前,他依稀記得那淡淡的香味,那散發著擾人心智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