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章 寂滅陣(1 / 2)

無邊無際的湖水,淹沒了周圍的一切生命。湖水上空立著一位白袍男子,清俊的容貌,冷淡的神情。

陽離水傾,花妖族滅,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白歸緩緩地睜開眼,麵前是濃稠的黑暗,如同開天辟地前的一片混沌,令人望之煩悶,恨不能運足全力劈開這混沌的天地,重歸光明。

她舉起手,卻看不見自己的手指。全身的生力正在慢慢地流失,那老者說得沒錯,在這裏她吸收不到絲毫的生之力,待本身的生力耗盡之後,她將重新化作那無知無覺的本尊歸鏡。

黑暗之中,時間的流逝也變得不可捉摸。她盤膝坐在這一片虛空之中,靜靜地回思等待。到了這一刻,她已沒有對於獲救的期待,隻是有些遺憾。

她的手指在虛空中淺淺劃過,勾勒出熟悉的眉眼。最後的遺憾,隻是還沒能再見他一麵。早知道她最終還是失去靈識,還不如當初便——

她忽然淺淺地歎了一口氣,伸手取下頭上片刻不離的銀色發簪,在黑暗中一寸一寸細細摩挲。

發簪忽地一熱,她沒能握住,竟將它遺失在黑暗之中。這個空間裏沒有邊際,也沒有天地,她根本無法判斷這發簪究竟去了哪裏,臉上的神情終於出現了一絲焦急。

最終連它也留不住嗎?

她怔怔地,在黑暗中驀然睜大的雙眼終於出現了一絲濕跡。

“師——”她不由自主的呼喚剛剛出口了一個音節,忽然感覺到溫熱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龐。

“害怕了?”慵懶的聲調在她麵前響起。

她猛地出手,抓住來人的衣襟。清冽的海水氣息再一次包圍在她左右,她的眼淚忽然吧嗒吧嗒,再也止不住。

來人歎息了一聲,將她攬入懷中。“別哭,我來了。”

她越哭越大聲,將這些年來所有強忍在胸口的心痛,惶恐,不舍,糾結都統統傾瀉而出。那人輕拍著她的肩膀,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耐心地等待著,直到她漸漸收了眼淚,哽咽著在他胸口抹了抹鼻涕。

“你怎麼進來的?”她抽抽搭搭地問。

他們既然敢擺下這寂滅之陣,自然是保證了連魔帝也無法闖入陣中救人,而他如今不過是凡人,如何能進入陣中?

四周的黑暗似乎淡去了不少,些微的光芒從眼前那人的身上發了出來。

白歸眯了眯眼,看見宇文蒙俊秀的臉,長眉墨眸帶著一股促狹的笑意。他的手上握著一方蓮台,此刻正發出幽幽的光線。

“八荒蓮台竟有此等效用?”她疑惑地問。

“不光是它。”宇文蒙執起她的手,往他的身下摸去。

這無賴的家夥!白歸漲紅了臉正要抽手,卻觸碰到冰涼堅硬的鱗片。

她用力捏了捏,宇文蒙倒抽一口冷氣。“輕點兒。”

白歸呆了呆。“這是——”

“那枚發簪,其實是我的尾鱗所化。”他漫不經心地捏住她的手指,一個一個地撚著。“所以我能在寂滅之陣裏感知你的方位,再借助這八荒蓮台,直接瞬移到你身邊。”

“這麼說,我們能出去了?”白歸精神一振。

他微微一笑,靠著她坐了下來。“恐怕不行。”

他將蓮台往她麵前一遞,她才發現一道黑黝黝的裂縫橫在蓮台上,顯得十分猙獰。

“它將我送到你身邊已是極限。”宇文蒙伸了伸懶腰,將蓮台隨意地朝旁邊一擱,自己則歪了身子,直接伏在白歸的膝上。“走了那麼遠的路,好累。”

白歸哭笑不得。“那我們要怎麼辦?”

“睡覺。”宇文蒙在她懷裏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呼吸放緩,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因為有了他的陪伴,這片混沌忽然變得不那麼難以忍受。白歸輕輕用手指梳理他散亂的長發,嘴角噙笑,視線停留在他的臉龐上,流連不去。

他的唇角微翹,如同百合初開時優雅從容的弧度。他的睫毛長而卷,時常遮擋住漆黑的雙眸,令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波瀾。他不是鳳王那樣鮮豔的美男子,卻更加沉靜豐富,如同春夜裏的一泓碧水,撩動人心。

明明是他先放手,卻也是他執著地再次尋來。明明他看上去毫不在意心思不定,偏偏最後還是陪伴在了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