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2)

紫笑剛從芯月房間走出,便被柳漠西派人喚了去。

族長的氈房中,柳漠西正坐在桌前凝思。門口厚重的氈毯被掀開,冷風立刻灌了進來。他抬頭見到紫笑纖細的身影,頜頜首。

“族長,找我何事?”

“她……情況如何了?”

紫笑眨動晶瑩美目:“格格就在隔壁,族長隨時可以去看看的。”

“恩。一個卑賤的女奴,漠西族的罪人,現在死不了就成……”柳漠西皺起眉,說得有些壓抑。

紫笑走到他跟前,打量著他複雜矛盾的神色,柔聲道:“族長,其實你很關心她,對不對?笑笑一直在想,族長與格格朝夕相處七年,怎會無情至死?族長何必一再用那樣傷人的語言去對待格格?”

“笑笑!”柳漠西英俊的麵容黑了幾分,雙眸幽光閃爍。

“族長為何怕我說呢?”紫笑微揚唇角,小梨窩隱隱浮現,“芯月格格並非狠毒之人,若非身在大清皇族,深受乾隆寵愛,族長還會這樣嫉恨她嗎?”

柳漠西揉揉額心,忍住不斷提升的怒火:“她毀了龍雲圖!害死了我爹和很多族人……這是不可否滅的事實!”說著,感覺心髒緊縮,渾身血液急促流竄起來,熟悉的暴躁如急欲出兕的野獸,快要掌控不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以前是麵對芯月時,總控製不住陡升的惡劣情緒,現在隻是想一想、說一說那個女人而已,怎麼也會壓抑到控製不住?

紫笑緊盯著他,美目裏漸漸聚滿了擔憂,嘴上仍是說:“毀龍雲圖是無意,害死我們族人是因為她的身份立場。對她本身而言,並沒有錯。如若沒有這些,族長還會恨她嗎?芯月格格……”

“停止!紫笑!”柳漠西感覺太陽穴飛快地跳動,讓他忍不住暴吼出聲。

這是他第一次對紫笑發怒,紫笑卻如早有預料般,不但不懼,反而衝上前去,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四指落在他急促跳動的脈搏上。柳漠西愣住了,深深呼吸著,握緊了拳頭。

房間裏,寂靜如水。

空氣冰涼,他全身也冰涼,惟有胸口不斷蔓延出如火的熱力,直直逼向一個地方。

紫笑秀眉緊蹙,仔細地注視著他的神色。突然小手一握,將他的左手翻過來。

寬大的手掌中,一條深刻的紋線隱約看到黑氣蔓延,而線條的頂端,悄然出現了一絲不易覺察到的紅色。

柳漠西眼瞳如暗夜星子,墜入天的盡頭。凝視著紫笑嚴肅的麵孔,他忘了抽回手,任由她細細打量。半晌後,紫笑抬起頭,薄薄的嘴角抿起:“族長,這條叫天脈線,又叫情脈線。”

柳漠西高大的身軀悄然緊繃,預感到後麵的話將非常重要,可以解開他內心的疑惑。

“笑笑,其實我今夜找你來,就是想讓你幫我看看這個……”

“唉!族長……”紫笑輕歎,“你的異常我早有所知,剛才提起芯月格格也是在試探你。這幾天向我爹探得了一些情況,我才逐漸明了。天脈線它控製不了人的七情六欲,卻可以掌管一個人情緒與愛念。而你的天脈線發黑,正是中了一種毒。”

“毒?”

“這種毒是你的娘——上任聖女親手所下,並以聖女之咒加附於它,發揮功效。”

柳漠西手指變得僵硬,他抽回手盯住自己的掌心,“什麼功效?”

“我族傳統,聖女二十歲之日,族長必須娶聖女為妻。關於這點,族長應該知道吧?”

“我……”柳漠西哽住,沉重的眼表示他的確知道。

爹曾語重心長地告戒,將來他繼承族長之位,定要回到大漠城堡,迎娶聖女。還說霧銀是他娘親自所挑,將來惟有娶了霧銀才會得到幸福,才能帶領漠西族更加團結穩定。可是,他從來都認為自己是冷情之人,不會對任何女子產生男女情愛,回到大漠後,事實也證明他對霧銀並無特別感覺……

若說娶妻,那是很遙遠的事,他更加未曾想過。

原來,這個局,這毒咒娘親在他出生時就已布下……

“笑笑,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柳漠西筆直挺立,修長的身軀從上到大散發著不屈的冷意。

紫笑擔憂地望著他:“這毒咒,會讓族長對除了聖女以外的任何女子,都絕情絕義,哪怕是相處七年的芯月格格。”

柳漠西身子陡然僵硬,眼角劇烈抽畜了一下。

這表示什麼?他這輩子隻會對霧銀產生感情?他將會愛上霧銀?

這怎麼可能……不期然想起藍霧銀冷若冰霜的美麗麵容。在他印象中,她冷如寒梅,眼神清幽冷漠,遇事平靜鎮定,鮮少有情緒起伏,與其兄藍霧祁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如果去愛她——柳漠西想也不用想,立刻否定了這個念頭。

他不知情愛滋味,卻可以肯定自己不可能愛上藍霧銀,最多將她當成妹妹或族中高貴不可侵犯的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