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世界上最殘忍的東西。
它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止前進的腳步。
柳漠西未將取消婚禮的決定繼續堅持,並不代表他改變了主意。他隻是給三位長老接受的時間,另一方麵,極力對芯月表現出關心體貼,噓寒問暖,百般溫柔。
當芯月帶著一身薄汗從城內回來時,滿心彷徨焦灼的他一言未發,隻伸出雙手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芯月略有掙紮,他卻抱得更緊,嘎啞的聲音響在耳邊:”別動,讓我抱抱。我以為……你走了。”
好幾次,他都以為她就這樣走了……
一夜纏綿隻是夢境,她走了,那一聲不吭走了,他無法接受……
芯月身子微僵,聲音極輕:”我能走去哪?你會放過我嗎?”
“不放,不放,不放……”他一連說了三個不放,心意已決,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過她,但也不會再傷害她。
“……”芯月閉上眼眸,感覺一道無痕的細繩扼住了頸子,連心跳都緊窒起來。她難得順從地伏向他懷中,將退縮和厭倦都藏在他的溫暖之下,暫且逃避心底的寒冷。
片刻,隻是片刻而已,她奢求不多。
他不放,但是這個懷抱,她貪不得,隻能放!
於是,再度睜眸,小手輕輕抵開他的胸膛,將所有熟悉的氣息一並斂入呼吸之中。抬眼,目光平靜,口氣清幽:”你不放我,又當如何待我?”
柳漠西定定注視著她,目帶研判與深思:”我隻問你,你願意隨我嗎?” 這不像是他會說的話,低沉輕柔,淡倦溫暖,絲絲令人心酸卻真誠地發自肺腑。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等待她的答案。
芯月皺眉,抿唇回視,緩緩地搖頭:”我不願意。”
他的黑眸立刻化成幽潭,深不見底,倒映著她堅決而冷靜的麵容。
房中陡然安靜,靜得要令人窒息,聽不到任何聲音。
從前目光銳利而冷漠的眸光已不複見,隻是心裏驀然多了一個無底黑洞,又冰又涼,在這夏日裏涼徹心骨。
她還是不願意接受他,不願意跟著他……
柳漠西鬆開手,溫柔的聲音裏透著剛硬如鐵的堅決:”沒關係,我會讓你願意……”
芯月手指發顫,苦澀地扯出一朵笑:”我也希望,我要走的時候,你會說聲願意。”
不會的……我永遠不希望有那一天,我隻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多一天也好……
芯月沒有再多說,安靜地微笑,幾度滄海桑田,時世曆轉,此情無計可解。
掌心灼熱,柳漠西望著她的笑,握緊成拳,薄唇上的苦笑也化解了冷漠的線條,黑眸深處隻有她。
他不會放棄,哪怕生命是剩一天。
日子一天天下來,平靜悠遠,卻暗潮湧動。
芯月的腿傷好得很快,柳漠西大多時候都在堡中守著她,陪伴她。兩人交談不多,有時候兩人的目光不經意碰觸在一起,一個灼熱如火,綿綿纏纏,一個冷淡清幽,欲拒難迎。
千言萬語,都成涓涓細流,苦澀於心。
芯月何嚐不是天天滿懷憂鬱,這族長堡裏雖無閑雜人等,但她足不出戶也知道紅多隆等人來過幾回,有時候聽得柳漠西低沉冷冽的嗓音響起。她知道他已刻意壓低了聲音,可她仍聽得分明。
“柳漠西……為了我,放棄這麼多,值得麼?值得麼?”
外麵的漠西族人正在如何熱烈地布置婚慶,她都能想象,心中酸澀難擋。
“柳漠西,你看看外麵……一切都來不及了,沒有返還的餘地了……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怪隻怪天命弄人,我們沒那個緣分……”
逃,如何能逃離?不說過去一次次的逃離失敗,隻看他現在的固執與決意,她就怕逃出了這片土地,又如何逃脫他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