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親王府。
柳漠西三日後將午門處斬之事,沒人敢跟芯月透露半句,知情者心裏莫不如冷風一樣涼颼颼的。不過,天下無不透風的牆,就在即將行刑的前一日,小豆子無意中聽到了這個消息,整個人不禁都慌慌張張的,終於在芯月麵前說漏了嘴。
芯月如遭雷擊,刹時間不能思考,半晌後睜大眼眸,搖著頭:”小豆子,你胡說什麼!”
“是……是奴才胡說!奴才胡說的……”小豆子撲通跪倒在地,自己打起嘴巴來。小點子一看情勢不對,趕緊跑去報告王爺了。
瑞親王和軒德趕來時,芯月麵色蒼白,隻用一雙水眸定定地盯著他們,等待著答案。
房中,將所有閑雜人等都趕了出去,隻留下他們幾人。事情再也瞞不過去,任憑瑞親王如何圓謊,被芯月那樣一眨不眨地注視,仍忍不住小心地說了出來。軒德見阿瑪已經說出事實真相,擔憂地握住芯月,低沉道:”芯月……你聽好,一刻未行刑,就都有轉還的可能。”
一言既出,芯月頓時頭暈眼花,支撐不住,跌坐在椅子上。震驚處,一陣酸楚湧上喉頭,她捂著小嘴幹嘔起來。胸口、心髒緊緊糾結在一起,眼淚簌簌而落。敏福晉看了焦急不安,一邊撫著她的背,一邊連聲道:”芯月,芯月,你千萬不能急!王爺……王爺,你想想辦法啊!”
瑞親王的眉頭擰在一塊,望著軒德,軒德望著他,又轉眸看向拚命壓抑著悲痛的芯月,臉色沉重不已。
君無戲言,皇上當著滿朝文武親口下的命令,誰人有本事可以更改?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幾乎已成定局,無力回天了,可是……又要如何安撫芯月?
“大哥,你說得對,一刻未行刑,就都有轉還的可能。”芯月振作地挺直了脊背,望著外麵一片昏暗,吸了口氣,”我馬上去見皇上,我就不信,皇上真會忍心這樣對我……”
“芯月……”瑞親王深知女兒的倔強,固執,但是皇上又何嚐不是固執的人?這場對峙要取勝實在太艱難了。
“阿瑪,我定要見到皇上!”
禦書房,皇帝聽聞公公來報,說芯月格格前來求見。皇帝隻頓了頓筆,沉聲說了一句:”不見。”
芯月站在書房外的庭院裏,靜望著布滿彤雲的天空,雲層染上醉人的嫣紅,她卻無半點心思。皇上一直說忙碌,幾度讓公公打發自己回去,擺明了對自己避而不見。若非怕一個不慎引得皇上生氣,她隻怕早已按捺不住闖了進去。
天色漸黑,涼風漸起,芯月握緊手指,終於隱忍不住,準備直衝進去。
書房的門吱嘎一聲輕響,乾隆步出門檻,見到芯月趕緊迎上來的身影,在她開口之前揮了揮手:”朕今天有些累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明日……明日一過,再說還有什麼用?
漠西還在牢中等待著她,他說過她會等著自己。一想到這裏,芯月立刻增加了勇氣,大聲呼道:”皇上,請留步。”時間緊迫,盡管請求皇上收回成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必須得試一試。
乾隆卻置若罔聞,並不放慢腳步,漠西族一案他心意已決,本就無意改變什麼,隻要後天午時三刻一過,一切已成定局。而芯月,在私人理由上,他也是為了她好,疼愛了十幾年的掌上明珠,卻在漠西族受了那麼多苦,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討個公道。以後芯月就會知道,誰才是真正對她好,可以寵愛她一輩子的人。
於是,乾隆將芯月在身後的請求聲拋在腦後,大步向前走去。
“皇上……皇上!”
芯月小跑了幾步,隻覺腹部微疼,不敢再追。侍衛及時擋住了她,更斷絕了她的去路,看到乾隆絕情而去的身影,淚水不禁彌漫了眼眶。
“皇上……難道你真忍心麼?”她扶住長廊旁朱紅的柱子,喘息著說。
芯月並不知道,京城的大街小巷中,早一日就貼滿了官府布告,白紙黑字公布的正是漠西族謀反一案,其首領柳漠西及數位同黨將於九月初十午時三刻斬首示眾。
此案,早已是人證、物證俱全,每次剛有轉機又波瀾乍現,讓人防不勝防。尤其是刑部尚書都被人砍傷,躺在家中奄奄一息,差點舉朝震驚,紛紛表示要徹底剿滅漠西族。
漠北的赫連族長依舊在找朝中的舊識幫忙,無奈再皇帝親口說出”三日後斬立決”的話語時,官員們都噤若寒蟬,再無一人肯幫忙。
京中被抓的漠西族人不在少數,他們也在明日將與柳漠西同時行刑。
藍霧祁的俊容上久已不見笑容,拯救的道路一片漆黑,茫茫看不到終點,隻有冷風陣陣吹來,讓人感覺到前麵是森寒的絕境。紅多隆每天小心地出去查探情況,看到清兵四處盤查捕抓異族人士,都恨不得放手痛快地撕殺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