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聾完全沒有好轉。貝多芬在絕望和悲傷中逃離市井喧囂,陶醉在自然裏。明朗的初夏,陽光普照,碧草如茵,百花爭豔,濃鬱的林蔭道裏,樹枝間透射些許太陽的金光在閃爍著。
在那裏貝多芬沒有憂愁。一草一木對他傾訴、一草一木愉快地與他談天,不知不覺地心情也輕鬆起來。貝多芬的心靈充滿了喜悅,明朗的旋律浮現腦海。貝多芬低哼著曲子,邊散步邊想有關神、藝術等事。貝多芬不是宗教音樂家,更不是教會音樂家,然而他內心常有神、有十字架。他有如背負音樂十字架,走著艱難的道路。
走累了回家,但一回去耳鳴又開始了。他的心情又陷入灰暗,默然提筆寫信給朋友韋格勒:
我的生活比以前好些,可是我的聽覺三年來漸漸地衰退。這種病大概和腸胃有關,你也知道的。我的腸胃病是老毛病了,來到這裏後一直拉肚子,醫生治療也不見好轉。腸胃不好,耳朵也一直治不好。
三年來我的聽覺逐漸衰退。……有個像蠢驢一樣的醫生的指示我洗冷水澡,又有一個較高明的醫生勸我洗溫水浴,結果病情反而更加嚴重。一個月前到軍醫總醫院那裏看病,腸胃是好些了,耳朵仍嗡嗡作響;現在我盡全力來醫治它。我請求你,不要把我耳聾的事告訴任何人,連埃萊奧諾都不要說。
事實上,貝多芬的耳朵近乎全聾了。在劇院裏,貝多芬總是坐在貼近樂隊的地方,才能聽到演員們的台詞、樂器和歌唱的高音。在與朋友談話時,有些人從未覺察他的病狀,似乎令人奇怪,大概貝多芬從前特有的“精神恍惚”使大家沒留意吧。低聲談話幾乎聽不到,但當人家高聲叫喊時又痛苦難忍。他咒罵造物者的不公平,想認命算了,但隻要有可能,他依然會向命運挑戰。
貝多芬按照醫生指示的方法治療。他用一種樹皮製成的藥塗在雙腕,很痛。雖然痛可以勉強忍受,但是雙腕會好幾天不能活動。不知是否這藥的確有效,左耳感覺上好了一點,但是右耳卻變得更糟。後來,貝多芬對柏林格醫師的治療法也發生疑問,就重找了一位醫生治療。
這位醫生是大學的教授,是韋格勒替貝多芬介紹的,他的醫術在歐洲評價很高。韋格勒擔心貝多芬的病,常寫信問他病況如何,並說有任何需要盡管托他幫忙。
貝多芬的生活過得何等孤獨與悲哀!他的耳疾使他逃避人群,過著怨天尤人的生活。可是,不久他完全改變了。生活比從前歡樂,與人交往的情形也好了許多;這是因為他認識了一位可人兒——她就是朱麗葉塔·圭查蒂。
他們彼此相愛,許久沒有嚐到的幸福滋味充滿了貝多芬心中,貝多芬直覺地認為結婚可能給他幸福。但是,那是一種奢望,因為他們門不當、戶不對。
朱麗葉塔是伯爵的女兒,1800年來維也納,當時她才16歲。認識她,是因為貝多芬教另一位伯爵的千金特蕾莎·馮·奧佩爾斯道夫時,特蕾莎介紹朱麗葉塔來做他的學生而認識的。貝多芬的心立刻被朱麗葉塔的可愛與美麗深深吸引,跟她在一起,那令人厭煩的耳疾也忘了。
對人生絕望的貝多芬,重新燃起生命的火花。他完全陶醉在愛的花園裏。
當時,修第凡·勃羅寧來維也納宮廷工作,修第凡是埃萊奧諾的弟弟。到維也納的他,似乎不太歡樂,他說:“我喜歡平靜的波恩。路德維希,這裏很熱鬧,但不適合我住;宮廷裏的人,都很難相處。”
“我可以想象得到,像我在童年時雖然過得淒慘無比,但我還是忘不了故鄉波恩。你在溫暖的家庭裏過著幸福的日子,豐富多彩的維也納對你來說,恐怕是很難習慣的。”
“是啊!他們彼此談話總離不開玩樂、流行的事。跟他們交往一點也不歡樂,所以我常感到孤獨寂寞。”
貝多芬知道他是勉強自己留在維也納,像他這樣年輕的人,怎受得了一個人孤孤單單,這樣會更加不歡樂的!貝多芬輕輕地拍拍他的肩,對他說:“放輕鬆點!最近我這裏要開個小音樂會,都是平常交情不錯的朋友,大家隨便聚一聚,你也來吧,對你的情緒會有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