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陣風從窗口刮來,卷起一物吹在他臉上,齊天伸手抓過,乃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正是先前白驚天推到自己桌前的贈銀,頓時熱血上湧,那還管得三七二十一,大聲道:“但使一口氣,定自保得二位姑娘平安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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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驚天大喜若狂,從懷裏掏去一張折疊的油紙,遞給齊天道:“這是我師傳秘笈,他日若遇上合適的人選,就代我傳了,總之別使我師門一脈武術斷絕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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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心覺不妥,卻又不知該要如何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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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驚天將油紙徑自往齊天懷裏一塞,目光緩緩從青青臉上掠過,嘴唇一動,仿佛想說話,最終卻一個字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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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走到關雎雎麵前,心神恍惚,眼中模糊,隻覺時光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自己與關中天青梅煮酒,談論英雄,忽然雎雎滿頭汗水的跑來,說毽子踢上了亭子,央求自己去給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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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驚天待要伸手去給他抹拭額頭汗水,驀地驚覺當年那個小女孩早已長大成人,出落得玉立亭亭。而當年青梅煮酒談論英雄的那個人,卻已經化塵化土,不由心下傷感,濃得化也不化不開。要詢問的交待的也都不詢問不交待了。隻覺人生一場大夢,生又何歡,死又何懼。複又轉身向馬騰空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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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道”諸人見他緩緩行來,雖知中毒之後,嘔血數升,武功十停去了九停,已不足為懼,但“雷神”威名之下,途經之處,不由紛紛退開一步,凝神戒備,恐其突然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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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騰空心下也不由微微驚懼,但他顧及聲名,卻不便退,冷笑一聲,說道:“那批鏢銀的去向,你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吐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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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驚天搖頭道:“那批銀子早已作了救濟之用,分發在萬千貧困之人手上,那是再也追聚不回來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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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道”眾人聞言盡皆色變,那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有幾人咬牙切齒,簡直恨不得就此撲上前去,食其肉、喝其血方自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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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驚天又道:“白某人言盡如此,一人做事一個擔當。”說著暗吸一口氣,強提內息,紛紛往心脈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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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一痛,仿佛有流星在腦海之中劃過,照著所有幽暗的清晰的模糊的往事一閃,隻覺人生雖然乏味,但也不虛此生,嘴角不禁露出滿意的微笑,身子仰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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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口中叫道:“白兄。”搶上前去攔腰扶穩,不由心下一涼。隻見雙目緊閉,唇角溢血,但仍不死心的騰出一隻手來,往鼻端伸去,隻覺不涼不熱,呼吸全無,顯是已經氣絕,心下感傷,不禁流出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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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騰空見狀之下,心知這一次縱是華駝再生,也難以救得白驚天活命,想起此行目的,不禁臉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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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往同行眾人臉上瞧去,隻見有的懊惱,有的歎息,有的惻然,有的兀自憤憤不平,俱都黯然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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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雎雎眼見不共戴天的仇人,終於惡有惡報,本該慰懷,但想起生前待已的種種慈祥關愛之處,不禁心下悵然若失,愣愣的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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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緩緩走上前去,每一步跨踏在結實的鬆木地板上,全身虛飄,感覺仿佛走在雲端。心中空空洞洞,腦中混混沌沌,直是酒醒簾幕低垂,夢後樓台高鎖,渾不知此身何地、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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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下身子,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輕輕撫摸著白驚天的臉龐,儼然就是熟睡中的模樣,不由輕輕搖晃著白驚天的身子,口中輕輕喚道:“白大哥,你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