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籍捧著畫像捧著個嬰兒似的回去了。當然,他捧嬰兒肯定沒這麼上心。包拯看著龐籍,一臉詭異。在他印象中,龐籍對書畫的興趣比較狹窄,隻停留於名家名作,以便炫耀家財和上貢之用。公孫策再度展現了一回他聞名天下的才氣,將畫原封不動地憑記憶臨摹了一遍。三個人圍著畫發起呆來。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啊。真惆悵……——公孫如是感慨。
莫非這是哪個名家小時候畫的?現在黑市已經一幅炒到了百兩金?——包拯推測著合情不合理的可能性。
人生在世,誰還沒個小嗜好,總不能因為他是龐籍就歧視他吧。——可是……白玉堂很明顯正在歧視龐籍。
暫且將這一幹胡思亂想毫無章法的人按下不表,此時的展昭正在老李的店子裏美滋滋地品嚐一碗飄飄著油花蔥花,湯色瑩白,一看就知真材實料的羊肉湯。喝一口湯,嚼一口肉,湯鮮而肉美,盡得羊之精髓。古人雲:包子有肉不在摺兒上。別看這裏破爛簡陋像是個賣人肉的地方,老李的手藝可是一般二般的酒樓飯館望塵莫及的。
“展大人,我這羊肉湯怎麼樣?”
“嗯,美得我都想住你這兒了。”
“嘿,過獎過獎了。”
“給我來五斤熟羊,我打包帶走。”
“好嘞,就來。”
老李麻利地切好肉,用油紙包好送到展昭手裏。
“展大人你真是太好了,路遠迢迢來幫襯小的。”
“哪裏哪裏。不對,我不是來幫襯你的。= =”展昭幾乎迷失在美食叢林裏忘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我是有話問你。李二年是不是你爹?”
“是啊,展大人你怎麼知道的?”
“嗯,機緣巧合吧。他當金匠那會兒的客人,有什麼賬本留下來嗎?”
“展大人,你這就算問著了。”
“哦?~”展昭的眼睛亮了起來。
“我爹他壓根兒不識字……”
“……那什麼意思?”
“那意思就是說,我們家連白紙都沒有,更不要說很多寫上字的紙了。”
展昭那雙亮如星子的眼睛瞬間咻一聲熄滅。“……謝謝,”他提了提手上的羊肉,“你的羊肉。”
展昭施展輕功又一路奔回了九華樓,老板蔡青隻覺得迎麵有一股勁風,吹歪了他的胡子,他連忙雙手護住手邊的一棵千歲竹盆景。
“喲,展大人您怎麼又回來了?”
展昭作了個深呼吸,調整氣息。道:“你說我怎麼又回來了?”
殺氣,掠過蔡青的發際,他感受到茫茫原野中,麵對著蒼鷹奔逃的小兔子的心情。忽然那隻兔子被絆倒在草結中,鷹的翅膀扇過巨大的風,吹得他東倒西歪。利爪以摧枯拉朽之勢向他襲來。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哆嗦什麼?”展昭問。
“沒什麼。小人想出門遠行。”
“你把當年的賬本通通交出來,我理得你上山下海。”
“是的,是的。展大人請跟我來。”蔡青躬一躬身,沒有更多的話。
兩個人鑽入了黑暗幽深的地道裏,隻有蔡青手裏一根蠟燭作為照明。地道裏充滿了幹燥和黴菌的氣味,光滑的石壁連插針的縫也找不到。他們走啊走啊,走啊走啊。一前一後,始終維持恰到好處的距離。他們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了多久,無從計算。
一個時辰之後。周圍的景致絲毫沒有變化。
“蔡老板,怎麼還沒到,要走多久啊。”
“我好久沒來了,不清楚。”
“哦。還要走多久。”冰涼的劍鞘搭上蔡青的脖子。
“大概一兩個時辰吧。”蔡青答
展昭忽然很想說一句,要不咱們弄頭驢來騎騎。
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之後,終於見到了一扇雕花鬆竹梅小門,上了三重鎖,蔡青往後腰摸了半天,直摸得展昭心驚肉跳,這要回去拿鑰匙,絕對是項必殺任務。蔡青終於把鑰匙摸了出來,試了三次,終於打開了第一重鎖。
“我說了,我很少來這裏。”
“理解,你們幹嘛要挖那麼長的地道……快到玉泉山了吧。”展昭心想:乖乖,這可是橫貫半個開封的大工程,工部應該重金禮聘這幫人,有個什麼造不出來的。
“這裏應該是玉泉山腳。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防賊,也許是吃飽了撐的吧。”
蔡青終於打開三重鎖,推開門,灰塵如春風撲麵而來,擋都擋不住。“咳咳。”
裏麵就像是個灰色的冰雪世界,地上有一層柔軟積雪樣的灰塵,每排架子上都落了厚厚的灰,而這些灰密實地掩蓋了賬本。展昭的心跳得很厲害,不是他有潔癖,而是他本來就不喜歡下雪天。這些灰要是能運回去,估計都能做三床大被子加兩身厚棉襖了。
“二十五年前的東西,大概在西邊數過來第六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