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五(1 / 2)

就在展昭和白玉堂在田地裏亂戳的時候,一襲白衣悄無聲息地從他們身邊飄過,白玉堂隻覺得眼前一花,像是看見了什麼,又像是月光的影子。樹影婆娑發出葉子沙沙聲,這裏卻靜得連蟲子叫也聽不見。他忍不住有一股寒意,雞皮疙瘩就萬箭齊發嗖嗖地冒了出來。

“展昭,咱們回去吧。”白玉堂忍不住拽住了展昭的胳膊。終於感受到一點熱氣了。

展昭埋頭專心戳地,不耐煩地說:“你又怎麼了?現在回去會被姐姐一直念叨到天亮,還不如這裏清靜。”

“我好像見鬼了。”

“活見鬼,哪來的鬼。”展昭又轉念一想,道,“八成是十二姐。”於是放開喉嚨喊了一嗓子,“十二姐,你在嗎?”

“不在。”一個飄渺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

“看吧,是十二姐。”展昭說。順便鄙視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嗨”了一聲,發現自己還死死拽著展昭,急忙放開,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展昭倒是沒在意的樣子。

白老鼠正忙著轉移話題:“十二姐姐這麼晚了還出來?”

“是啊,她必生的誌願就是嚇死個把人,不過仍在努力。”這是他根據多年的經驗私自揣測的。

“可是今晚有采花賊啊。”

“也許她想把那采花賊嚇死吧……”展昭忽而沉思了片刻,喃喃道,“是啊,今晚有采花賊啊。”雖說十二姐出人意表吧,也還沒到藝高人膽大的地步,何況她也不蠢,於是他轉過頭來問白玉堂:“剛才聲音從哪兒傳來的?”

“聲音太飄,辨不清方向。”

展昭心裏忍不住咯噔一下:“聲音太飄?聲音那麼飄,怎麼還那麼清楚呢?難道,不可能啊,這怎麼可能呢。”像是心裏落了顆幾千斤重的橄欖,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早說你十二姐輕功了得了,你又不信。”白玉堂輕輕哼了一聲。

“我還從來沒想過這一節呢。是了,她整天裝鬼弄鬼四處亂轉不是想嚇唬人,她是在練功呢。難怪她轉來轉去的連我都聽不到腳步聲。”現在展昭腦子裏隻盤旋著一個想法:十二姐居然有一身好武藝,那他以後的日子……真的是,真的是莫有辦法過嘹!

展涿站在樹蔭裏,將散亂的長發用雙手攏了起來,又從腰間扯出一塊天青汗巾把頭發束起。半尺青絲垂在身後,忽然就露出一張清俊的臉,一雙清水眼,在月華下更顯得眉目如畫,玉璧無瑕。

“小涿,原來是你……”將他從展昭和白玉堂眼皮底下帶走的人,原來是舊時相識。他又接著說,“你的輕功比學藝的時候又精進了。”

“怎麼比得上你,橫掃淮南的采花賊,蜜蜂,封冪,我一聽那個老土的外號就是你。”展涿一雙星子般的眼睛閃著慧黠的光。看得封冪抖了兩抖。他永遠都逃不出她的眼睛了。

“剛才那人妖……”

他話音未落,就被展涿厲聲打斷了:“什麼人妖,那是我弟弟!”

封冪皺了皺眉:“南俠展昭?!那你還引我來。”萬一他跑不了,這筆賬又怎麼算?

“我能引你來,自然有辦法帶你走啊。”展涿滿不在乎地道。那胸有成竹的神情又是讓人無法駁回,好像任何事她錯了,也還是對的。

封冪本來想說沒事,我走了。一說出口,又變成了:“你過得還好嗎?”

“還不錯。”展涿就像所有普通姑娘一樣,過著平凡和順不值得紀錄的小日子,“我說你啊,你怎麼做了采花賊了?”

封冪強硬地板起臉:“男人都愛女人,做采花賊又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我還以為你喜歡我呢。”展涿側著頭,笑得很誘惑,擺個嬌媚的樣子一手搭上封冪的肩。

封冪肩頭一扭躲開了,道:“你我可消受不起。”卻忽然跳開幾丈遠的地方,按著屁股,問道:“什麼東西?”

展涿笑著搖晃兩指,月光下封冪看清她兩指間夾著一根三棱針,他眼前忽然起了霧,霧裏問花,花不語。展涿慢慢向他走來,她微笑著說:“這招是五姐看家絕技,連阿昭也躲不了。”然後封冪就昏了過去,人事不知。

展涿蹲下身去,撩開封冪麵門前兩縷青絲,屈起尾指,在他腦門狠狠彈了一下,擲地有聲。

回到展家,展涿又變身女鬼打扮,慢慢飄進屋裏,她推開自己的房門,一燈如豆亮了起來。展昭正坐在桌邊好整以暇地等著。展涿見到燈影裏搖曳的展昭,心道,小笨瓜變聰明了。嘴角揚起一絲不為人知的笑意,反手關上房門。門一關,白玉堂包拯和公孫策就像螞蟻搬食似的,迅速從四麵八方鑽了出來,包拯一隻耳朵嚴絲合縫地貼上了門;白玉堂在紙窗上戳了個洞,眯著一隻眼睛瞄進去;公孫策占據不到有利地形,在一邊手忙腳亂地幹瞪眼。

“這麼晚還不睡呀。”

展涿點了一根蠟燭,屋裏頓時亮堂起來。展昭迷惘又氣憤的臉清晰可見地出現在她眼前。他走近展涿,雙手將她頭發攏到腦後,用眼神細細描摹。心裏卻鬆了口氣,不是。天曉得,剛才那一瞬間,他腦子裏轉過千百個念頭,每一個都讓他心驚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