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七(1 / 2)

這些天展昭經常在肚子裏無語問蒼天:怎麼又來個吃閑飯的。

眼睛一眨,封冪已經在開封府對麵安頓了下來,女兒身男兒心豪邁是真豪邁,江湖氣重得壓死駱駝。每天準點在吃飯時間前來應卯,大步邁過開封府高高的門檻,展昭正在舀湯水的勺子就哐啷跌回了湯盆裏。就連同樣身為閑飯一族的白玉堂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她這麼招搖會連累自己的麼。麵對倆吃閑飯的,展昭眼看就從過年的鞭炮變成開業的鞭炮了。偏偏封冪的飯量也就是一般般了,連累他白玉堂陡然間從次要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了。感情她是不住開封府啊!氣得白玉堂每天都在想,沒有這麼大胃,就別來吃這口饅頭。

其時五月節就快到了,老李整天神神秘秘地悶頭在廚房裏裹粽子,據他說是要給大家一個驚喜,老包就怕驚過了頭,於是每天在廚房外賊頭賊腦的探聽敵情。展昭忙著給府裏每扇門插上菖蒲艾草和大蒜頭,在白玉堂的房門尤其加重了分量,曰之:祛邪。

忽然間好像插中了一個硬東西,低頭一瞄,這麼黑的頭除了包拯不作第二人想。

包拯揉了揉被插痛的頭,指著菖蒲和大蒜頭驚嚇道:“展昭你不是吧你,廚房門你也插?!”最近展昭的攻勢已經猛烈到連果盤裏的佛手都換了大蒜的地步。

展昭的臉黑了一下:“最近邪妖入侵,群魔亂舞,廚房重地,怎能不插!”想起封冪,他的太陽穴就爆煙火似的爆青筋,隻好搖了搖頭,“老包,你在這瞎轉悠什麼呢……”

“老李說什麼驚喜粽子,我一聽‘驚喜’倆字心就跳得厲害。不知道他會往裏麵包什麼呢,我覺得還是盡量傳統點的好。”

看到包拯一副坐立難安快要天塌地陷的表情,展昭懶得理他,抱著一捧菖蒲沿著牆壁窗台一路擺過去。

包拯看著展昭遠去的背影像一片會移動的大蒜架,撇了撇嘴,頓時覺得封冪的到來其實有一個好處,收起來的大蒜至少可以吃一年的蒜蓉白肉。忽然白玉堂翻了半個身子從屋簷上吊下來,打趣道:“老包,拿出你府尹的氣勢來!”

包拯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房裏有沒有大蒜我無所謂,我隻希望到時候粽子裏不要有大蒜。”

“啊……好一句金玉良言。”

傍晚時分,封冪迎著香氣準時報到。往日常坐的椅子不見了,再看看飯桌前四個人,悶不吭聲地埋首於飯碗中,叮叮當當地扒著飯。台麵上一味青菜,一味豆腐,端的是一清二白。

封冪眉間一挑,心道:真的窮成這樣?小鬼頭還下逐客令了。接著從懷裏掏了一封東西扔上桌麵,道:“慶祝慶祝!”

展昭耳朵一凜,抬頭急問:“你要走了?”為了避免表現地太興高采烈,展昭捏著自己大腿狠狠擰了一把。

封冪反問:“我要走了那叫慶祝嗎?”

“在我心裏也算是吧。”展昭很坦白地點點頭。

白玉堂連忙打個圓場:“那有什麼要慶祝的?”

封冪驕傲地微微揚起下巴,雙手背在腰後,道:“我找到差事做了。”

“哦,在哪兒?”

“城東一家胭脂鋪裏做夥計,放著挺大一扇仙女散花屏風那一家。”

展昭忽然瞪大了眼睛,大聲問道:“你去了春榴鋪?”

連一直埋頭刮碗的包拯和公孫策也放下碗筷,露出了一副“啊?”的表情。

“怎麼了?”和聲一出,這是封冪和白玉堂一起問的。

“沒什麼。”這是開封三子的三重唱。

白玉堂懷疑地嗯了一聲,閑閑一句道:“聽著不像沒事兒。”卻沒有繼續追問,他多少也有些了解這些人秘密主義的作風了,不說,不問,實在想知道,就自己去打聽吧。俗話說的好:世上本沒有八卦,打聽的人多了,就有了八卦。

封冪為人並沒什麼好奇心,無心追問,將桌上那封東西推到展昭眼前,笑顏燦爛地說:“我的夥食費。”

聽到“夥食費”三個字,展昭“喔”圓了嘴,像是忽然得到花魁邀約的男孩子,興奮夾雜著膽怯,膽怯糅合了疑惑,疑惑中又帶了點含羞答答的春意。捧著紅包虔誠地仰望著封冪的展昭,用夢一樣的聲音說:“師姐,師姐!我就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和他們那樣的人是不一樣的。”

白玉堂斜眼看著展昭,活生生的見錢忘義啊,這麼快就把自己分到“那樣”去了。

展昭滿懷希望地把紅包往下一倒,叮、叮、叮、叮、——叮!掉出來五個銅錢,嶄新的黃澄澄的光可鑒人的銅錢。

靜……靜

包拯感到暴風雨爆發前那令人窒息的寧靜;白玉堂發出一聲短促的笑;公孫策含著的半口飯掉回碗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