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又回到了家中。
紅衣輕輕掠過,然後有一種冰涼的溫度伏上額頭,縈繞著熟悉的清香。
“娘,你身上剪心蘭的味道好好聞,魚兒最喜歡了。”惜墨用前額蹭了蹭娘的手,伸出手臂挽住了那似要離去的身影。
“娘,先別走好嗎?魚兒好想你,連心都疼了。”無名的悲傷突然出現,讓惜墨的心倏的緊抽起來。
如果這是夢,那麼不要醒來可不可以?
隻要一會兒就好……
望著露出依戀的惜墨,男子的眉舒了又皺,一聲歎息幾不可聞。
她,被凝姨保護的太好了,所以,當從未有過的情形出現時,那份微弱的偽裝便會被輕易的撕開。
可也隻有這樣情況下,惜墨的無助才可以一覽無餘。
看到惜墨又沉睡過去,輕脫出被纏繞住的手臂,慢慢的幫惜墨壓了壓薄毯的一角。雖已到初夏,可惜墨剛剛挽著他時,手指卻滲著冰涼。
凝視片刻,男子轉身欲離開。
此刻,一旁站著的秋兒早已滿是淚水:“少主,我會好好照看惜墨小姐的,您,別趕我走。”
男子已欲走,聽到這話後,身體略作停頓:“惜墨若是醒了,你就來告訴我。”說完後,徑直走了出去。
好久之後,秋兒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被原諒了,表情才稍稍緩和了一點。
窗外天空暗淡下來,鳥雀歸巢,萬籟安靜如初始。
秋兒點起燭火,息了令人慵懶的熏香之後,便開始攏了攏暖籠,那本來是前些天被惜墨吵著收起來的。
外屋的門吱扭一聲被人輕悄的推開,秋兒聞聲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這是少主吩咐的藥,說一會兒惜墨小姐醒了讓她吃下去,她就不會感到暈沉沉的了。”來人原來是泠身邊的小荷,手中拿著醒目的白瓶。
自從秋兒開始照顧惜墨,兩人就很少見麵,如今一見卻是比往常更加親近。
“你怎麼會讓惜墨小姐和衣姑娘去了遲冬園,鳳凰門的人哪個不知道遲冬園是少主的禁忌,為了防止不相幹的人亂闖,那裏可是機關重重,到處都有危險。”小荷本來就是十來歲的姑娘,在加上對秋兒擔心的要緊,一開始故意壓低的聲音也慢慢高了起來。
“我是一時走神,沒想到她們竟一眨眼就不見了。還好隻是中了易幻香的毒,要是真的踩到機關,或無意碰到了七重香或是走進了亂竹深出,就不隻是罰了,怕是要我死都是不夠的。”接過那個裝著藥的白瓷瓶,秋兒後怕的很,就憑剛剛少主看惜墨的眼神,事情的重要她便一清二楚。若真有不測,那也許會是場浩劫……
“那裏明明有人看守的,為何竟沒有發現她們。唉,我看你這個主人不隻是冷異,還愛惹——小姐,你怎麼醒了?怎麼不叫我們?”小荷突然發現惜墨不知何時起的身,此時就坐在床邊,眼睛裏似有迷蒙。
“我剛醒來,頭暈的很,就起身坐一會兒,你們……”惜墨定定的看了秋兒一眼,“不用管我。”
“小姐,這藥是少主要我送來的,對緩解您的頭痛極有效,你要不要現在吃?”小荷望著惜墨,對剛才的失言很是後悔。
“不用了,你把藥先放在那吧。還有就是——秋兒,小荷要是走的話,你就去送送她,我還想再躺一會兒。”惜墨的確一臉的疲憊,卻沒有再躺下。
二人自是悄悄的走的出去,瞬間,屋子恢複的原有的安靜。
靠著牆緩緩站起,一陣眩暈讓惜墨跌跌撞撞的走到桌子邊。
筆、墨、紙、硯還有那個通體光潔的白玉瓶,之前寫的一些字不知去了哪裏,如此整潔的書桌讓惜墨意識到,這裏就是鳳凰門。
原來真是夢,那夢中的紅色讓惜墨知覺上以為是娘親,沒想到秋兒剛剛竟也穿著一身紅衫。
惜墨苦笑著,她竟錯的如此深。
不相幹、亂闖、機關重重,她這個不相幹的人卻差一點死在遲冬園中。
當她醒來是,第一件事便是把眼睛緊緊的再閉上,幻想著娘親聲細語的喚她“魚兒”,可隨著意識越來越清晰,她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和衣韶暈到在遲冬園,看來是被人就起了。可接下來聽到的話明明是事實,卻也讓她著實的痛了一下。
不要否認了,秦惜墨,你明明是希望有人保護的,明明是希望被容納的,你明明希望著——自己不是不相幹的人。
伸手拿過那個白色小瓶,輕輕拔開塞子,一顆紅褐色的藥丸滑入手中。
一陣一陣的暈眩讓她無力去為自己尋一杯水,秋兒也還沒回來。
她搖搖頭,何時自己又開始有了依賴的壞習慣
苦澀的藥被她生硬的吞下,娥眉深蹙,怪異苦辣的味道瞬間布滿全身的神經,讓她的手死死的扣住扶著的書桌,身體不住的顫抖。
“惜墨!”
秋兒送來惜墨醒了的消息後,泠便急急的趕了過來,沒想到竟讓他看到她如此痛苦的神情。
“你怎麼樣?是因為藥苦?”可,這醒神的白丹是苦,可還不至於讓她難過到如此地步。他從身後將惜墨的身體擁住,想緩和她的情緒。
誰知惜墨雙手緊緊的抓住泠的右手腕,指甲深深的陷入男子的皮肉中。泠也不反抗,左臂將她顫抖的身體緊緊圈住,輕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