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已至,人麵不逢。
鳳凰門裏,喜字成雙。
紅帳掛滿了庭院,喜帖銜來手上時,她始終到沒有料到,這場婚宴會如此浩大,使得整個江湖沸沸揚揚。
他和她,他們終究邁出了這一步,結果是喜是悲,無人得知。一個生命將盡的人,該如何抓住自己的幸福,那個為她舍棄了一切的人,此時若泉下有知,臉上的笑容,會不會依舊鮮亮。
無言而沉默、凝視卻不語,她終究歎了一口氣,走進屋內。
“惜墨,”她喚她出口,兩人相隔不到一月時間,此時卻好似萬裏遙遠,“我來恭喜你。”
梳妝台前,鏡中女子胭脂紅唇,黛眉細長,眼波流轉間是滿到快要溢出的幸福,第一次,她見眼前人有了如此癡纏而嫵媚的模樣。她,一向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如今看來,若不是下了某種決心,怎會放開一切防守。
“衣韶,謝謝你來看我。”
惜墨起身回轉,衝來人甜美的一笑,可心中苦澀之感卻突然湧至舌尖,謝謝,還能,再說什麼呢。
“我,隻是來看看你,恐怕參加不了你的婚宴,馬上就要走了。”畢竟錦繡山莊還有一大堆事需要自己處理,畢竟哥哥的喪事剛剛結束,畢竟……自己還是無法看著他成親。
自己與這場婚事,間隔太深,雖然不能怨恨,卻也不能祝福。
“哦,我了解,沒關係,我……”怎麼說都已成末路,一時間,屋內的氣氛凝結,窗外鞭炮聲起,劈裏啪啦的,是迎賓的時候了。
“韶兒——”
“惜墨——”
不約而同的,喊出了對方的名字,衣韶目光突然尖銳起來,惜墨低下頭去,不願相對。
“對泠,惜墨,你到底——”知道不該問的,明知這已成為禁忌,可她就是想弄清楚,到底眼前女子是否愛上過他人。
素手輕執起脂粉,惜墨重新坐回鏡前:“你,始終都不能原諒我逼死泠這件事,對吧。明明一副愛上泠的樣子,卻在關鍵時刻倒戈相向,不僅背叛了他的信任,還狠心把他逼上絕路。還有,衣放他,他為我而死,我卻在他死後不久便與他人成親,衣韶你一定很恨我。我明知道,你對伊若的心意卻還要執意與他成為夫妻,我——”
“夠了——你不用這麼——”
“所以,恨我吧,永遠都,不要原諒我,衣韶。”
看著惜墨對鏡的背影,鏡中女子的表情竟有些決絕,圈起顫抖的手指,衣韶將袖中的盒子放到桌上,之後背過身去,不讓自己此刻的表情給惜墨看到。
“這是送給你的賀禮。”盒中有一把折扇,精巧無比,“最後一句話,算是你我永別之言,千萬弄清楚自己的心,不要再錯過會讓你心痛的東西。”
惜墨,你還是這樣,隻會一個人擔下所有的痛苦,可我又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心思,又怎麼能去恨你。
不過是,無法在和原來一樣,再也不能和原來一樣毫無顧忌的相處了。
那賀禮,算是我跟哥哥給你的最後的禮物,我已經放下了,你呢,你能放下嗎?那對你自己無盡的怨。
看著衣韶離開的身影,手中胭脂錯亂,紛紛散落一地,一滴淚滴落到手背上,灼熱了皮膚。
打開禮盒,展開盒中的折扇,紅紅的喜字,佳偶天成四個燙金大字,還有,右下角那個小小的角落裏,如刻上去般,較其他寫法都不同的,一個“墨”字。
她埋頭在臂彎中,瞬間明白了“墨”字的含義。
“看吧,我就知道,小姐你離了我一定會出亂子的。”耳邊似乎響起一句熟悉的話語。惜墨輕輕抬起頭來,一個女子斜倚著內室的門框,笑語嫣然。
“……秋兒。”
秋兒看著惜墨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便走過去,低身將翻落在地的脂粉盒收拾幹淨,送回惜墨的手中。
料定她見過衣韶後一定會傷心,料定她成親前一定會疑惑自己的心思,料定她一定會有那麼一刻想要依靠別人。
幸好自己不是隻草草看她一麵,幸好沒有匆匆離開。
緊緊握住女子的手,她驚喜異常:“秋兒,你怎麼會來?”
“當然是他叫我來的,怕你不熟悉其他的婢女,怕你害怕,怕你又一次逃跑,他呀——”
“秋兒,你——”
看著惜墨臉頰通紅,伴著少有的羞澀和氣急,秋兒突覺好玩的很,第一次在惜墨和她之間,自己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