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再把藥撒掉。”扯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離開。
屋瓴紅色磚瓦在近午的驕陽下依舊熠熠,偶有風穿屋簷,簷下鈴兒便叮叮作響起來。
她依舊沉默,沒有反抗亦沒有順從,隻是那麼沉默著。她用自己的冷淡隔出一道無影的牆,看得到,卻通不過。
“不準再把它丟掉。”
循著她的身影趕來,竟發現大廳閬苑角落裏丟著一塊白帕,原本由自己戴在她頸前的紫玉冷冷的呆在那裏。
擋住他將要把玉戴回自己頸上的動作,眼角噙著莫名的委屈,他越來越霸道。是他的改變,還是,自己從沒有發現。
“不準——”
“不準你再說‘不準’!”
生生的壓下他的話,卻不知接下來自己要說什麼。看他無奈卻帶著憐惜的一笑,臉頰上突有了他指腹的溫度,她不知,她竟流了淚。
“為什麼要故意惹我,就那麼想看到我生氣的樣子嗎?”輕拭掉女子臉上掛著的淚,灼人的淚溫一滴一滴的,似要燙傷他的手。
為什麼,這莫名其妙的淚,他越拭卻越多。
“那你生氣了嗎?”紅著眼角,她試圖強硬著口氣質問。
“嗯,生氣了。”氣你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氣你忽視我的關心,氣你扔掉紫玉,可更氣的卻是,你扔掉了那塊白帕。
雖然不知道惜墨為何故意激他,可她的一舉一動的意圖都孩子氣的表明:她要他生她的氣。
她背著身體對他,最後一次,她問他的心意:“為我,還是為她?”
為我,還是為她?
惜墨的聲音靜靜的傳到他耳內,卻似一道虹出現在雨後的山脊,清明通透,他無聲的笑的純粹,了然一切。他早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她竟然還不明白?
伊若的沉默不語似乎表明了一切,她還能再要求什麼。失望,氣惱,無力,可更令她難忍的是一種不可名狀的痛,來自於身體最原始的地方,沿著六脈七經到達四肢蔓延全身,痛徹心扉。
大力的抽回手臂,她需要一個無人的角落,舔舐那道深不見底的傷口。恍惚間,她聽到茶杯落地、木椅翻到的聲音,伴著伊若的驚呼聲,可她的眼睛卻一片模糊,無法將其看個清楚。
她怔怔呆望著伊若突然靠近的,那原本應該帶著笑的驚慌臉龐,直到唇上那不可思議的觸感傳來,還有,那雙遍布因會失去而失神落魄的眼睛。
猛的深吻上惜墨的紅唇,以往那個白衣如水纖塵不染的男子不見了,狂肆的吻似放開了一切般的急躁慌亂,此時此刻,隻有這樣的接觸才能令他感受到懷中存在的真實。也許,在看到她不支倒下的瞬間,他已經不顧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當伊若的吻如羽毛拂過她因驚訝而睜得渾圓的美目時,女子才終於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惜墨仍死死的攥著自己的袖口,怔怔的不知所措時,伊若早已釋然的衝她微笑,既然對她的感情已經到連自己的都無法控製的地步,那麼,便順其自然好了。
“為你,我做的所有都隻為你,魚兒,你是我唯一愛的人。”他一邊扶她坐到大廳的木椅上,一邊在她耳邊神情誓言,“不要再管什麼宋雨霏,她和明若才是真正的連理鴛鴦。而我,隻有你。”
耳尖燒的火熱,她別過頭去不敢再注視他的眼:“這,算是表白嗎?”
“不算。”男子答得幹脆,惜墨突地轉過頭來看他,他卻笑的溫柔狡黠,“這就是。”
她氣結,倏地低下頭去。以為她真的惱了,伊若蹲下身子,想要尋回她的目光,卻看到她眼中似有憂傷,還未來得及阻止,就聽到她淡淡的開口——
“可,我陪不了你一輩子了,這樣,也可以嗎?”
“為何,又是這般不吉利的話。”
“伊若,你對事太過執著,可終究不是事事都能順你。”
“如果我偏要一試呢?”他握住惜墨的手,指尖的寒意讓他有些顫抖。
“醫者,始終逃不過‘能醫不自醫’的宿命,伊若。”她抽出右手覆上男子的眉、眼,描畫的那柔潤的形狀。“金帶蓮,不也失了蹤跡嗎?”
幾日之前,他才得知,芙族皇宮裏的那三朵金帶蓮,竟在公主的婚嫁之日失蹤了。如今,那由金銀所砌成的池塘,已是殘葉枯枝,腐水滿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