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雨悅回到花都老宅,已經很晚了,尋常人家早已睡下。而,鬱洛軒就這樣坐在客廳裏等了一晚,他知道她去哪,他很煩躁,但是早在來之前就把身上的煙給扔了,現在除了幹等,他什麼也幹不了。
推門進來的陳雨悅隻是一愕,卻瞬間歸結為平靜,仿佛沒看到他高大的身影一般,直接從他身邊走過。
滿臉期待她解釋的鬱洛軒倏然氣得俊臉發白,心中的火氣卻又無處發,隻得默默地跟在她後麵,幼稚地希望她開口和他說話,順便哄哄他躁動不安的情緒。
可是,人家根本沒準備理他,進了之前住的客房,眼看就要關門。
“小悅,你沒看到我嗎?”鬱洛軒用手臂擋著厚實的紅木門板,抓狂地問道。
陳雨悅冷漠抬起眼,風輕雲淡地道:“請問你有事嗎?”
“你去哪了?一整天……”鬱洛軒美眸哀怨,再一用力,就擠了進來,伸手想要抱著她。
陳雨悅冷哼了一聲,輕巧地躲了過去,閃身離開了幾步遠才開口:“去哪要向你報告?況且,我不是一直在你的監視中嗎?”
鬱洛軒憋憋嘴,被拆穿了,絲毫不覺得尷尬,要是沒派人盯她,他怎麼能放心?也虧是從風漾那裏拿了追蹤器,無論她在哪裏,他都能第一時間找到。
何況,隻要她一出現在市區,她的身影便一直在他視線裏。
“你去找謝婉瑩了?她和你說了什麼?”鬱洛軒再無辦法忍受,直接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來,他臉上的神情,從來沒有過的嚴俊。
可是,陳雨悅懶得回答,直接忽略他,艱難地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又坐在沙發上,準備脫鞋,幾番努力,卻怎麼也彎不下腰。
最後,她竟然惱怒地雙腳亂蹬,想把腳上的鞋蹬下來,可是在鬱洛軒看來,她這樣幼稚的行為,擺明的就是在和他發脾氣。
突然,他心一酥,恨不得立馬撲過去將她吃得徹底。就這瞬間,他心情就無以倫比的好。
最終他還是歎了口氣,走過來,說道:“為什麼還要和我倔呢?”
鬱洛軒無奈地走過來,蹲下去,小心翼翼地幫她把鞋子解下來,把她冰冷的雙腳放到胸前抱緊,心疼無言以表。
“身子這麼沉了,還出去亂跑,要不是時刻看著你,我又怎麼能安心呢?萬一碰著傷著了,怎麼辦?什麼時候你才能乖乖地聽我的話,讓我好好疼愛你們母子?”
本還有些惱火的陳雨悅,轉開頭不再看他,找個舒服的位置躺下去,任由他抱著她的雙腳,熱源從他胸前一陣陣傳來,仿佛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她的心髒裏,讓她忍不住地鼻子發酸。
可是她,依舊要說:“你既然知道我身份,就知道我早晚回去的,這也是你之前問我一直說要離開的問題,穿越時空,我要帶著肚子裏的寶寶一起走,今天去見謝婉瑩,就是那玉璽的。”
陳雨悅故意盯著別處,眼神擴散,讓自己盡量看起來清冷一些。
感覺到鬱洛軒抱著她雙腳的手突然一僵,不難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可是她死活不肯轉過臉來看他。
頓了頓,她接著道:“你也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沒意思,這兩日我就走了。我和你也沒什麼好說的,以後時空交錯,我們再無見麵的機會,我早就沒什麼怨恨了,你就當我們母子,從來沒有出現過好了……”
說著說著,一滴滾燙的淚珠突然落到她的腳上,打濕了絲薄的襪子,灼傷了她雪白的肌膚。
她的男人,在哭。
陳雨悅心一抖,壓抑已久的淚水脫眶而出。可是她依舊絕情得,不肯轉頭看他一眼。
他沒有說話,隻是無聲哭泣,起伏不定的胸口,在顫抖,有一下沒一下地撞擊著她的腳掌心,將那壓抑的痛楚,傳遞給她。
陳雨悅很想坐起來抱抱他,很想,很想……
可是她,不能。
此刻,他就是一個孩子,沒長大的,需要嗬護的孩子。
他以為,母親在的那個家沒有了,他有了愛人,有了新家,有了孩子,有了溫暖,但此刻,她說她要走了,帶著孩子一起走,永生永世,不會再見。
他留不住,追不上,放不下,求不得……
良久,鬱洛軒放下她的雙腳,依舊溫柔地將她抱到床上,細心地蓋好被子,然後開門,出去。
整個過程,陳雨悅沒有看他一眼,而他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腳步聲遠了,他下樓,一個台階、一個台階,一層又一層,最後,他打開了大門,出去。
然後是發動引擎的車聲,再然後就是瘋狂的水泥擦車胎的聲音,然後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