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蘅想,死亡的確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因為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到幾乎不堪一次風浪。
沈逸領著許欽他們很快來到海灘,許欽臉色慘白,雙手交握著手指關節,直捏得指關節哢哢作響。他腳步遲緩,甚至還不如周秀輕快。周秀先撲到李珍身邊,笑著哭道:“李珍,李珍!太好了,太好了!”
褚青蘅伸出手去,在她背上輕拍:“別哭,她沒事,隻是暫時休克,你應該隻是笑才對。”
周秀轉過身,一把抱住她:“她沒事,我就知道她會沒事!”
同周秀相對的,作為生還者的戀人的許欽站在邊上,遲疑地看著他昏迷的女朋友,最後還是望向了褚青蘅:“她沒事?”
“沒事。”褚青蘅點點頭,奇怪地看著他。她自然還記得當日爬上海岸,他哭號著要下水去尋找李珍,那撕心裂肺的傷心絕對不是裝出來的,可是此刻為何在他身上完全感覺不到一點劫後餘生的欣喜和安慰?
許欽後退一步,又往前走了兩步,訥訥地道:“我可以抱她一下嗎?”
褚青蘅站起身,根本不想回答這種白癡問題。她退到沈逸身邊:“現代版的雷鋒先生,你這幾天的行為都可以作為典範表彰了。”
沈逸摸了摸頭發,輕笑道:“你不覺得看他們這樣的年輕人別後重逢的場麵很感人嗎?”他把手放在褚青蘅的肩上,用力按了一下,這力道差點把她直接按得摔倒在地,“我發覺你也不錯,意誌力很強,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
褚青蘅一把揮開他的手,笑罵道:“你才是蟑螂。”
他們先回到過夜的山洞,隻見吳禕聲坐在外麵,冷冰冰地看了他們一眼:“你的兩位舅舅正在裏麵爭執。”
褚青蘅聞言立刻停住腳步:“我就不進去了。”
沈逸點點頭,快步走進去。她覺得他這幾天真是倒黴到一種極品的境界,先是淪為刺傷蘇葵的頭號嫌疑犯,之後很可能失去了兩位長輩,畢竟像李珍那樣被海潮衝上來的幾率相當低,而現在剩下的兩位長輩竟然不分場合地爭吵起來,這足夠他忙得焦頭爛額。
她靠在樹上,聽著裏麵傳出來的爭執聲,不由得想,說他們在爭吵還是輕的了,估計還有動手。她聽了一會兒,不過是先責怪沈逸選擇了這次旅行,害死了兩位長輩,而那兩位長輩沒有子女,如何瓜分他們留下來的財產和那一大筆保險費才是重頭戲。
吳禕聲嘲諷地笑了一聲。
褚青蘅忍不住道:“這是人性,不爭固然好,爭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就是不知道蘇小姐的財產受益人是誰。”
吳禕聲看著她,傲慢地揚起眉毛:“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她的plus
one,我想她應該不會在財產公證書裏寫了什麼給你吧?”
吳禕聲臉色鐵青,倏然站起身來:“如果不是看你是個女人——”
“如果不是看我是個女人,你早就要出手揍人了吧?”褚青蘅替他補充完整,又道,“忘記說了,我是個法醫,你要是打了我,我自然會去做鑒定,告你故意傷人。這套程序我比一般人都要熟悉。”
吳禕聲臉上風雲變幻,最終還是一拳砸在樹上。他轉過身來,咬牙道:“你跟蘇葵果然是一類人。”
褚青蘅奇道:“哪一類?”
“傲慢,自私,為富不仁,以為隻要有錢就可以買到一切。”
褚青蘅都有點同情他了,他現在明顯是氣昏了頭,不然怎麼每一句話都留個紕漏來給她抓:“我是有點錢,不過金錢的確是不錯的東西,難道它還有什麼不能買到的?”她意有所指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她父親是星展製藥集團的董事局成員,留下了股份給她,即使這些年集團不斷進行內部回購和股權稀釋,也是一筆巨額財產了。
吳禕聲隻能強迫症一樣地深呼吸,克製地說:“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這類人,是的,我是為了晉升機會把自己賣給蘇葵,其實不隻是你,每個知道的人都會看不起我。有沒有自尊,沒有人會在意。”
褚青蘅語氣平淡道:“既然你覺得值得,就不要再想著要自尊,這就是和魔鬼做交易的代價。”
吳禕聲頹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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