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哀順變。”
“他死在我懷裏。”微風輕語,像是沾染了夏日黃昏最美的淒涼。“沒多少痛苦,應該算是幸運的吧。”一身青衣,長發披散,斜陽下,她與山邊的孤丘構成一幅最美的圖景。但偏偏,清冷的語調有著讓人說不出的婉轉淒涼。“他曾說,長大之後希望能夠遊劍天下,依山傍水而居,這個地方,很好,謝謝你。”
“風大,回去吧。”
“好。”轉身的瞬間,一縷頭發緩緩沒入途中,縱使不能護你一世周全,我也要陪你一生。無憂,這次,真的天堂無憂了吧。
“找到了。”黑衣男子麵色如鬼煞般執起一顆白棋。
“屬下無能。”單膝而跪,風一低垂著頭,不去看那人冷漠的眼眸。
“風一,名字該換了吧。”麵無表情地落下白子,似笑非笑的視線帶著三月冷峭的風射過去。
“但憑王爺吩咐。”聲音低沉,斂下的眸光中有絲絲微波在動。他是風一,曾是戰國最精銳部隊——麒麟的指揮者。風一之名,乃是麒麟創始人給的吧。她說,“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要那麼繁瑣幹什麼,既然跟在我身邊,那就叫風一吧。”猶記得鐵甲戎裝下,女人燦爛的容顏,而今,那笑也在風中消散了吧。
“換什麼名字,我倒覺得風一挺朗朗上口的。三哥,難不成你想讓他叫回暗一嗎?再不然赫連一?那可沒有風一好聽。”
沒有一絲波瀾的眸子掃向對麵吃著茶的人,“說的也是,風一也習慣了。”棋落,局定。
“三哥,你也不讓讓弟弟。”
“七弟,聽說父皇又賜了一匹汗血寶馬給你,這父皇的青睞總得都讓我在棋盤上殺一殺吧。”
“那馬一般,三哥要是喜歡的話,改天我送你一匹,不,十匹好的。”赫連城低頭,看著期盼,眼角眉梢都是笑。
“風一,聽見七王爺的話了吧,現在去七王爺府挑十匹好馬來。如果有一匹不是好的,這王府你也不用回了。”擺擺手,跪在地上的人已經起身。
“是,王爺。”風一點頭。赫連城怔楞之際,隻見一道勁影從眼前竄過。著了他的道,十匹寶馬,雖說他不缺,但這三王府就缺?棋局敗,寶馬敗,這趟看望當真是值了。
“聽說西域有意與我國聯姻,送親使團應該在三日後到達,三哥有何想法。”
赫連崠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著,許久,清冽的聲音才在空寂的房間響起。“求親使團,這應該是父皇該考慮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誰不知道三哥曾帶兵於十萬敵中取西域首將首級,挫其威風。而這次求親,來的不是皇子王爺,而是西域國王最寵愛的女兒,他們的意思,三哥不明白嗎?”
“七弟莫非忘了,我已有妻。”簡單的四個字,讓赫連城的思緒瞬間回到三日前。
冷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氣味。三十二條人命,輝煌百年的將軍府一夕之間沒落在人們的茶餘飯後。那日,刑場之上,那個沙場上縱橫於敵軍之中的飄逸的人兒,長發飄散,白衣素裹,清湯掛麵的臉上帶著旁人看不懂的落寞與哀傷。
救下了嗎?都死了,在她眼前。沒救下嗎?帶走了弟弟不是嗎?那一襲白衣不染輕塵,但那天卻沾染了太多的深沉。她於眾人之中望了那人一眼,譏笑,嘲諷,淺淺勾起的唇間,是他夢裏流轉不可抹卻的記憶。她是風輕染,所以她不能活。因為她是風輕染,所以她不能出事。但最終,餘暉拉長的身影,隻有那一人的孤獨,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