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輕兒著急了。”打趣著,赫連崠如願看到女人微怒的表情以及那久違的帶著撒嬌口吻的話。
“我哪有。”風輕染怔了怔,因為這三個字,因為她的語調,因為那人深切的目光。“那走吧。”風輕染就是如此,她總能輕而易舉的將自己的情緒控製,她總是恰到好處的將自己從某件事中抽出。譬如現在,不過兩句話的時間,主動權已經調轉到她的手裏,倒是她牽著男主人的手率先走出門外。
不過一夜未見,這‘清風苑’已是另一番景象。紅色,喜慶的象征,但多了未免過於俗氣。可是,在巧妙的搭配之下,處處可見紅,萬花叢中的妖嬈,攀岩枝上的生命,遍開於地的熱鬧,風輕染有些詫異,用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小心翼翼踏上紅毯。
“輕兒,從這一步開始,便是我為你準備的十裏紅妝。”什麼意思,她不懂,也無需再問,一切都擺在眼前。如果說,王府的‘紅’隻是象征,那麼,這放眼望去滿街的大紅便是他的允諾了。門庭前早已圍滿了人,赫連崠的婚禮,不是赫連明山一句低調就可以低調的,更要看這皇城的百姓同不同意,更何況,某人從未想過低調。
“恭喜王爺王妃大婚。”陣陣歡笑,風輕染坐在馬車中,聽著自人群中爆發出的一陣又一陣的歡呼,感受著自手心傳來的那份溫暖,沉寂的心突地跳動起來,那麼快,那麼活躍,好像在曾經的某個時間經曆過。是幻覺嗎?腹部似乎有什麼在動,堅硬的心在那一刻軟化,風輕染輕輕摸上還不甚明顯的小腹,思忖道,“你是在告訴娘親你的存在嗎?你是高興嗎?你是不是也想看一看這世界繁華?好,娘親答應你,會讓你好好看看這大千世界,會讓你來到這個世上的。”赫連崠不知道,這一刻的溫暖讓風輕染對這個孩子有了怎樣的期許,更不知道,這樣的期許在不久的將來造就了怎樣的不可挽回的痛苦。
“輕兒,我愛你。”馬車徐徐前進,耳邊輕輕地呢喃。風輕染沒有回應,沒有回頭,任憑那人將自己半摟在懷中,偎著他,便是今天,黎民百姓麵前,她才可以這樣放縱自己去麵對他的溫柔。
上官皓騎著馬護在馬車一側,透過珠簾看著車廂內的兩人。今天的她,很美,冷豔之下更多了一份讓人窒息的溫婉。他嗬之護之的小師妹,數年等待,最終她還是成了別人的妻。輕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放下仇恨。此生與赫連崠相伴到老。上官皓在心裏說道,即使他知道這隻是一個奢望。
諾大的皇城,因為一場婚禮,所過之處,無不張燈結彩,一片喜氣盈盈。上官皓看著那人,這天下如若不是他為主,那還有誰有這個資格。
“王爺,到了。”風一的聲音自空氣中傳來,昨夜大梁之事完結後,他便快馬加鞭趕了回來,王爺和王妃的喜事,他怎麼能錯過。赫連崠柔柔的目光自那平坦的小腹上轉開。牽起風輕染的手,撩開車簾,一片青秀蕩然於眼前。
“這裏是?”風輕染黛眉不覺蹙在一起,詫異的看著眉目生情的某人。
“那一日,還是本王親手為你束上冠帶。”是的,十五歲及笄禮的那天,便是當日的主子今日的夫君赫連崠為她行禮的。便是在這裏,那一日,他冰涼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她的脖頸,那股由心而上的戰栗感,即便此刻想來,也是那麼深切。所以,來這裏是為什麼呢?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隨著他的步伐一步一個台階,耳邊幽幽而過他醇厚溫雅的聲音。“那日,我站在高處,看著遠方的你緩緩而來,十五歲的你,沒有屬於那個年齡段甜甜的笑,清冷的眉眼似是看穿世間一切。那時我便在想,這究竟是怎樣一個丫頭,能有這般無懼的目光,又是怎樣的自信讓她敢走到我身邊。後來,給你束冠帶,那麼近的距離,低頭便是你的發香,清清淡淡的,即便很久之後,那發香依舊在我鼻尖回繞。很慶幸,今時今日,你真的在我身邊。”很慶幸那一日我做的決定,輕兒,許不是你先愛上我,在你見到我之前,我已聽過你的名字,那一日,更不是恰巧去拜訪,隻是誘你的一個機會。你不知道,便是那次無緣,日後,也會有多個偶遇的時機。隻是,我從不知道,‘感興趣’便是喜歡的開始,‘想見你’便是喜歡的征召,錯過了太多的美好時光,我惟願餘生與你歲月靜好。
沒有感觸是假的,風輕染的手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抬起的雙眸中沾染了一些看不透的神色。赫連崠輕笑,邁上最後一級台階,為女子理了理兩鬢的發,寵溺的目光久久的在她身上停留,風輕染終是不自在的別過頭。
十裏紅妝,這邊是他的允諾,如畫江山,放眼望去,一片紅覆蓋整片國土。澄清的天空,空氣中流動著一絲名叫‘幸福’的暗流。幸福,她現在感到幸福嗎?行及笄禮之時,那時,雙親在側,喜歡的人在身後,那才是幸福。可此刻,不過是一場鮮血掩蓋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