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張曉芸站在外屋地的門口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媽，今年的雪下得真大啊。”“可不是嗎。”豫梅把掃帚倚到門口，敲打著粘在身上的雪片，“曉輝起來了嗎？趕緊把他叫起來，再不起來又要遲到了。”“媽，您忘了啊，今兒個是禮拜六。”張曉芸幫著豫梅敲打著後背的雪花。“是嗎？！”豫梅想著張玉海一大早就走了，這段時間張玉海經常加班，現在市裏建開發區招商引資，弄得鎮上也忙忙叨叨，誰都不想放過這股改革春潮的尾巴。“嫂子，我還說跟您一塊兒掃呢，沒想到您這麼早就掃完了。”劉誌田在門口跺著鞋上的雪。“嗨，早上你四哥走得早，我就掃了個過道兒，剩下的等打起天來再掃了。”“也是，看著這雪也沒個停的意思。我四哥又去值班了？”“是啊，到年底了，估麼這單位挺忙的。”豫梅打開爐子上熥著餑餑的鋁鍋，用手按了按上麵的饅頭，“大田，你進屋呆著吧，我看這餑餑也差不多了，一會兒你就跟我們一塊兒吃吧。”“不用了，嫂子，一會兒我得去趟鎮裏，今兒個是美麗她媽媽生日，正好兒我想借您洋車用一下。”“這都熟了，耽誤不了什麼功夫，再說了，吃完飯沒準兒這雪還能小點兒。”豫梅把饅頭裝進盤子裏讓張曉芸端進裏屋。劉誌田實在推脫不過，跟著豫梅她們娘仨一起吃了早飯，完後騎著車趕到了鎮上。等到了百貨商店，發現王美麗正站在裏麵，透著門口的大玻璃仰著頭向外麵望著，“美麗，實在不好意思，這雪太大了，你等了老半天了吧。”劉誌田滿臉堆笑地脫掉毛線手套。“那可不，我這都急死了。”王美麗兩手插在毛呢大衣的口袋裏，嘟著嘴一臉委屈地看著劉誌田。“今兒個雪太大了，道兒上的雪都沒腳脖子了，我是死命往這兒騎啊。”劉誌田裝好手套伸手去拉王美麗的手。“呸，呸，今兒個不許說這個字兒啊，我媽可最忌諱這個了。”王美麗用手在倆人眼前比劃著。“遵命，大小姐，那咱們趕緊看看買點兒什麼吧，不然一會兒可真晚了。”劉誌田拉著王美麗走向百貨櫃台。“媽，這是誌田給您買的羊皮手套，今年可時興這個了，您看這皮子多軟和啊。”王美麗坐在沙發上，從袋子裏拿出羊皮手套準備讓楊玉芬試試。“是啊，阿姨，祝您生日快樂。”劉誌田坐在旁邊笑嗬嗬地看著這娘倆。“謝謝你啊，誌田，讓你破費了。”楊玉芬戴上手套前後左右地擺弄著，“我都跟你爸說這過什麼生日呢，勞民傷財的。”“媽，那哪兒行啊，您這可是五十大壽啊。”王美麗看著楊玉芬打心眼兒裏喜歡這手套心裏就放心多了。“是啊，這一晃都五十了啊，老了啊......。”楊玉芬摘下手套，言語中透著一些落寞。“哪兒啊，阿姨，您看您現在跟美麗坐在一塊兒就跟姐倆兒似的。”劉誌田試著安慰楊玉芬。“哈哈......”楊玉芬笑著說，“還是誌田會說話。行，你們倆先呆著，我去看看鍋裏的肉怎麼樣了。”“我跟你說，我媽年輕的時候可漂亮了，那時候彙報演出都是領舞呢......”王美麗坐在劉誌田邊上自豪地說著楊玉芬那些輝煌的曆史。“是嗎？沒聽阿姨說過啊？阿姨不是一直在衛生所工作嗎？”劉誌田一臉疑惑地看著王美麗。“你不信啊，走，我帶你去看看她們以前的相片。”王美麗拉著劉誌田來到父母的臥室。“你看，這就是我媽，漂亮吧。”王美麗驕傲地指著一張黑白合照給劉誌田看。“嗯......嗯......”劉誌田看著這張邊角有些泛黃的黑白照片，照片裏的年輕人都穿著清一色的服裝——這可是那個年代最流行的裝扮，個個都意氣風發，充滿了昂揚的鬥誌。“你嗯嗯什麼呢？”王美麗瞪著有些出神的劉誌田。“美麗，你看這個人，”劉誌田指著後排的一個女人。“怎麼，你認識？”王美麗狐疑地看著劉誌田。“這不問你呢嗎？”劉誌田一臉無辜地回應著王美麗，“你不覺得這個人咱們好像在哪兒見過嗎？”“我怎麼想不起來......”王美麗陷入了沉思，“要不一會兒我給你問問，不過我媽很少說起她們以前的事情。”“還是算了吧，我就是隨口一說，這照片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劉誌田想著這大好的日子還是別出岔子，楊玉芬他們年輕的時候正值那個運動的年代，很多事情可能長輩們也不願刻意回首。“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大家一起為楊玉芬唱著生日歌，映著蛋糕上五根蠟燭的燭光，楊玉芬雙手合十，閉上泛著淚花的雙眼。“媽，您許的什麼願啊？”王美麗把切好的蛋糕遞給楊玉芬。“傻閨女，這願望要是說出來就不靈了。”王校長笑嗬嗬地看著王美麗。“我就想問問嗎。”王美麗撒嬌地切了一塊蛋糕端給王校長。“我希望你和誌田在一起能夠幸福，白頭偕老。”楊玉芬看著窗外揚揚灑灑的大雪，“這麼大的雪可是有年頭沒遇到過了，我記得還是那年我生美麗的時候，也是這麼大的雪......”“玉芬，當年你受了不少苦，你看咱們美麗現在多幸福啊，有大田慣著她。”王校長打斷了楊玉芬的自言自語。“是啊，”楊玉芬回過神來，“對了，大田，你們倆的事兒準備什麼時候定下來啊？你家裏沒什麼意見吧。”“阿姨，我家裏沒什麼意見，老人家都挺喜歡美麗的，我正跟美麗商量著呢，您放心吧。”劉誌田不知道自己來得哪門子心虛，雖然這已經不是楊玉芬第一次催他們倆的事了。“這年輕人的事兒還是由他們自己定吧，我對誌田還是很有信心的。”王校長拍了拍劉誌田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