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梅,你在這兒攤煎餅......”看著係著圍裙的豫梅在玻璃罩子裏熟練地揮舞著手裏的耙子和鏟子,於海軍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當年那個清純開朗的豫梅到哪兒去了,雖然這些年在外麵形形色色的女人見了不少,可他依然忘不了豫梅,忘不了當年他們的那些歡聲笑語。“啊!......”豫梅看見於海軍突然出現在車前,先是一愣,之後心裏一陣尷尬,她真不希望於海軍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尤其是這種寄人籬下的窘境。“豫梅,看你這生意還不錯啊。”於海軍掃了一眼身邊滿臉霸氣的剛子,以他多年的經驗,馬上察覺出裏麵的門道,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啊......,海軍,你怎麼過來了?”豫梅抬頭看了一眼於海軍,趕緊低下頭假裝仔細地鏟著鏊子上的煎餅,心裏真希望於海軍趕快離開,不要讓他看到自己難堪的洋相。“啊,我跟三兒剛好到鎮政府找王書記辦點事,順便來集上轉一轉,一晃有十多年沒趕過集了。”於海軍平平淡淡地跟豫梅說著,他知道邊上的男人正豎著耳朵聽著。於海軍是故意的,甚至還特別提高了說話的腔調,帶著一股威嚴,透著一股藐視。聽著耳邊抑揚頓挫的聲調,剛子撇過頭打量著一身藏藍色西裝的於海軍,心裏琢磨這他媽哪兒來一個裝孫子的,那口氣就好像跟王書記很熟似的,最可氣的是居然也是來找豫梅的,豫梅現在可是他的心頭肉,誰要敢打豫梅的注意,他剛子可不管你什麼王書記張書記的。“大妹子,咱倆的事兒你再尋思尋思。”剛子笑嗬嗬地接過豫梅遞過來的煎餅。就在剛才,剛子讓陳大姐幫他問問豫梅願不願意跟了他,他不嫌棄豫梅是個寡婦還帶個孩子,隻要豫梅願意,他剛子保準明媒正娶,按新結婚的習俗操辦,絕不會虧待豫梅的。可聽陳大姐回話說豫梅今後不想改嫁了,一門心思養活孩子長大成人,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下不來台,碰過那麼多女人他從來沒被撅過,豫梅這是頭一個,反倒激起他心中的叛逆與鬥誌,他就不信這女人心是鐵打的身子是石頭做的,就算前麵有銅牆鐵壁,他也要撞這個南牆試試,看看是牆厲害還是他剛子的腦袋厲害。“豫梅,幫我攤一個,行嗎?”於海軍看出豫梅渾身的不自在,趕緊岔開剛子的話題,撇過頭飽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滿臉堆笑的剛子。這小子明顯就是個地痞小混混兒,竟然欺負到豫梅頭上了,看來他是自不量力,非要以卵擊石啊。“行,大妹子,你先忙吧。”剛子回了於海軍一個堅硬的眼神,暗示於海軍他剛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這些年從來沒服過誰,咱們走著瞧,看最後誰他媽是?蛋包。“豫梅,剛那人是......?”看著剛子咬著煎餅大搖大擺地消失在人群裏,於海軍一臉關切地問著豫梅。“軍哥,那是鎮子頭上的剛子,專門管整個集市收費的。”趙三兒搶在豫梅前頭應著於海軍。“三兒,你認識?”於海軍回過頭看著趙三兒,腦海裏仔細回想著剛子這個名字,雖然他有十幾年沒回楊樹鎮了,可剛子看著比他小不了幾歲,他應該是有印象的。“這集市上誰不知道他啊,您沒看整個集上誰見著他都禮讓三分,這小子可是心狠手辣的主兒啊,要不然這百十號攤位能讓他管得服服帖帖的。”趙三兒一五一十地跟於海軍彙報著,心裏回想起關於剛子的那些傳言,冒起陣陣涼氣。“他是哪家的孩子,我怎麼就沒個印象?”於海軍冥思苦想就是一直想不起這個叫剛子的孩子,按趙三兒說的剛子既然是個刺頭,小時候肯定不是那老實巴交的孩子,那個年代整個楊樹鎮他於海軍是打了個遍的。“軍哥,這小子不是本地人,前些年從外地過來的,整個楊樹鎮也沒聽說有人知道他的底細。”趙三兒神神秘秘地跟於海軍說著。關於剛子的傳說確實不少,有人說他是外地犯事跑過來的,有人說他是市裏什麼領導的親戚,還有人說他是從監獄放出來的,就連他身邊的大勇也說不出個一二。“是嗎......”於海軍沉思著,看來這下他還真是棋逢對手了,那倒要看看是剛子這新來的地頭蛇厲害還是他這個歸來的強龍強悍。“海軍,給,別燙著。”豫梅裝好煎餅遞給跟趙三兒聊天的於海軍,她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倆在談論剛子的事情,她不想讓於海軍摻和到她的事情裏,當年的事她已經對不起於海軍了,現在不能再讓於海軍受她拖累了。“謝謝,”於海軍禮貌地接過煎餅,“多少錢,豫梅?”於海軍伸到西裝口袋裏掏出錢包。“不用了,海軍,都是自兒個家的東西。”豫梅在圍裙上擦著手走回車後麵,“趙三兒,你吃飯了沒,要不要嫂子給你攤一個?”“不用了,嫂子,早上我在家吃飯了。”趙三兒笑嗬嗬地看著豫梅,心想這麼好的女人怎麼命這麼慘,剛才剛子過來八成沒什麼好事,他可不能讓豫梅羊入虎口,回去他得和於海軍好好合計合計,就算是告慰一下張玉海的在天之靈吧。他們仨從小是一塊長大的,雖然並沒有像桃源三結義那樣拜把子稱兄弟,可在那個不太平的年代,他們仨確像親哥們弟兄一樣互相照顧,不管誰受了欺負,他們都會奮不顧身地挺身而出。當前要不是張玉海求老書記把當兵的名額讓給於海軍,以於海軍家的地主成分恐怕連名都報不上,現在張玉海不在了,他們可不能由得外人隨便欺負豫梅這孤兒寡母,讓外人覺得豫梅男人走了,家裏就沒人撐腰了,他和於海軍現在就是豫梅家的頂梁柱,要幫豫梅撐起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