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聽聞了那噩耗之後,玉兒便覺天塌了一般,腦中數不盡的記憶雜遝紛至,她隻覺得神情恍惚,放由一具空蕩蕩的身軀踉蹌的走在路上。武夷山的路並不算難走,但是那羊腸小道盤區彎繞,在玉兒眼中,似乎已經是永遠都走不完的天路。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靠著一棵古鬆稍事歇息,隻覺得胸中煩悶,好像是有一塊大石壓著,無論如何也不能呼吸順暢。她仰頭望天,隻見巨大的古鬆傘蓋遮住了她的實現,隱隱約約,層層樹葉之間投過了一點陰暗的色調。
轉瞬間,天地間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萬山朦朧,密密匝匝的雨線埋沒了所有的風景,回首已經不見來時路,放眼也不見未來的道。整個世界似乎隻有她腳下的土地還是幹的,四野茫茫,孤獨如潮水般湧來。
玉兒忽的又落下淚來了,她蜷縮著。呆呆的看著古鬆間漏下的點點水滴,如同和她一同悲傷。她伸手接了一兩滴水,輕輕握住,似乎握住了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可那水滴轉眼間便從指縫溜走,隻在掌心裏留下一點溫潤的印記,她眼中的神情忽的黯淡起來,悲戚地埋首,自語道:“以前,無論多少風雨,你都會替我擋住。相公,若你真的走了,誰還能替我擋去風雨。”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腳步聲。一抬頭,竟看到韓侖打著傘從雨中慢慢的走了進來,她帶著滿臉淚痕站起身來,良久,露出了一個笑臉,可這笑臉之上的淚水卻比剛才還更多了。她朝他奔了過去,可就像在神農穀一樣,韓侖又消失了。漫天的大雨無情地打落在她身上,雨水之中的冰寒似乎滲透到骨子裏。
她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但是這雨水卻讓她清醒了一陣。
“我還沒有見到相公,他不會死的。他怎麼可以不要我,我要去武夷山。不能停在這兒。”
一陣呢喃,玉兒開始在傾盆大雨之中狂奔。無論這段路有多長,她隻想立馬趕到蘇青劍派,哪怕他真的不在了,她也要親眼看到他的屍首。否則,她絕對不會相信。
武夷山中的路都不算是大路,下雨之後便無比濕滑,許多山路上都還是黃泥地皮,一腳踩上去便會沾上大塊粘土,走上幾步,腳下便已經掛著數十斤重的稀泥。不久,一雙繡鞋便已經不知所蹤。她光著腳在山間奔跑,尖銳的石子如刀鋒般刺進她腳心。血流一路,又被雨水飛快的衝淡。
然而這一陣陣刺痛並未讓她停下,反倒是這一陣陣刺痛讓她心裏好受一些,也讓她能夠清醒地尋路向前。不至於沉湎在自己的恐懼和擔憂之中。
這場大雨似乎沒有停的意思,武夷山中隨處都是莎莎的落雨聲,誰也不知,在這山巒之間,有一個柔弱的女子,正在這雨中跌跌撞撞地行著。孑身一人,已然融化在這無情的風雨之中。
然而風雨總有停下來的時候,這場大雨終於不再肆虐的時候,玉兒已經到了蘇青劍派山腳之下。此時山雨初停,白雲出岫。武夷山間處處飄著白霧,朦朦朧朧,放眼望去,許多地方又透出欲滴的蒼翠,青山白雲,直是仙境一般。
令狐玉兒此時所到的地方乃是武夷山玉女峰,三麵絕壁,隻有一麵可上,便如華山一般。不過不似華山那般孤峭挺拔,而如少女亭亭玉立,因而玉女峰也便由此得名。
遠遠望去,隻見玉女峰峰頂似有許多精奇建築,想來定然就是蘇青劍派了。玉兒尋路靠近山腳,遙遙的便看見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寬闊台階一直蔓延到山上。於是她便循著那台階向上走。
不多時,隻見兩道巨大的機關弓弩分置道路兩邊,玉兒一靠近,那兩道弓弩便自行拉弓引箭。此時四周也並無人看守,似乎是放置在此處,防止野獸上山所用。
玉兒稍稍頓了頓,身形忽的一閃,隨即急速向那兩道弓弩之間的縫隙直掠過去。兩道弓弩機立馬射出十數支弓箭。隻見她身形一躍,迅速的在那飛來的箭支身上踏過,閃電般的便已經衝過了兩道弓弩機,腳步也絲毫不停,仍是急速狂奔。隻要她身形剛剛移動,方才停留的位置便已經插滿了箭支。
不過轉瞬之間,玉兒便已經逃出了兩道弓弩機的射程範圍,看著身後的地麵如同刺蝟一般紮滿了弓箭,玉兒也不免覺得心驚。這蘇青劍派的機關術似乎一點也不輸給神農穀。
有驚無險,她又沿著石階一直向上行,不多時,隻見麵前出現了一個絕壁,其上根本無路可走。而在那光滑如鏡的絕壁之上,已經用朱砂填了幾個巨大的刻字---------蘇青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