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裏皚皚雪原,累累冰川。天空青雲,地麵暴雪,天地交映,俱是茫茫純白一片。雲霞翻湧,煙波滾滾。放眼望去,已經看不出哪裏是雪,哪裏又是雲。
在這純白的酷寒世界裏,若是仔細去看,便能在那狂風暴雪之中發現一個緩慢移動的影子,正從遠方漸漸地行來。所過之處,雪地上隻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不過頃刻之間又被大風雪重新掩蓋,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直到那人慢慢走近,這才看得分明,那並不是一個人,因為他懷中還抱著一個單薄的人影,在風雪掩映之下,顯得蒼茫而淒冷。
史雲揚已經在這蒼梧雪山之上走了半天。起初風還不大,積雪也不算厚、他的行動速度也還不慢。不過到了雪線以上的位置,山峰之上的暴風便獵獵刮了起來。山上的積雪也越來越厚,起初隻是漫過腳踝,後來慢慢地漫過了膝蓋,爬到一半以上,那裏的雪幾乎已經漫到了腰間。每行一步都是靠著身體的力量硬生生將積雪蹭開。好像是一根插進雪地裏的楔子。
越往上走,天氣也越為寒冷。即便史雲揚身體極好,這種寒冷也有些直入肌骨,讓人難以承受。他隻得不斷地在雪地中走動,借以保持熱量。
在這種天氣和地形之下,能量是全然沒用的。風極其大,若是在此處踏雪而走,麵臨的狂風阻力說不定還更大。而且此處積雪雖厚,但是極其鬆散,周遭空氣無比紊亂。若是有能量突然卷入其中,能量場便會有所變化,也許在一瞬間,便會造成大麵積的雪崩。
為了求穩,他一直也是側著身子一步步走著,冉傾珞身上已經被裹得嚴嚴實實,隻俄而在風吹厚風衣的時候,才會露出她那一雙無光的眼睛。
“還堅持得住嗎?冷不冷?”走上一段時間,史雲揚便會停下來問問她,查看她的寒症有沒有複發,再將被風吹亂的風衣重新理順。
冉傾珞至始自終都隻是一句同樣的回答。“我不要緊。”可她漸漸變得蒼白的唇卻似乎跟她的回答全然不同。她本來就寒氣入體,在這樣極端的天氣下,肯定極度難捱。
史雲揚緊緊擁著她,自己的體溫是如今能給她的唯一的溫暖,他也盡量的加快速度,不過在巨大的風力和厚厚的積雪之下,多行一步都十分困難。身後和遠方是一個樣的。其實四麵八方也都是同一種模樣。沒有一個參照的目標,那種壓抑和茫然的感覺不斷地侵蝕著行人的身心。走在這裏,似乎時間早已經停止,這片雪原也無限廣闊,永遠都難以走得出去。
這不是他們翻越的第一座雪山,在這之前早已登過昆侖山、初進靈界的死寂雷域,其間也曾多次曆經風險。但是從沒有哪一次的天氣會如此惡劣。
不知不覺,時間慢慢流逝而去。雖然分不清太陽是在什麼方位,但是天光漸漸地暗下來,也便昭示著夜幕臨了。
在這雪山之上,白天和黑夜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氣溫再低也不可能低到哪裏去,而且同白日裏一樣,毫無方向可言。隻不過白日裏盡是一片雪白,而到了夜裏,處處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罷了。
一整天以來,他都從未休息過。即便他身體的強度再大再健壯,如此巨大的活動量也足以讓人感到非凡的疲憊。他的步子已經越來越小,口中不住喘著粗氣。更要命的是,在這雪山之上,空氣本來就很稀薄,大口大口地吸入寒氣,隻會讓胸中那種窒息的感覺愈發地強烈。
渾身上下明明已經凍得麻木了,可他覺得胸腔之內似乎有一團火在燃燒,俄而又好像是堅冰一般寒冷。劇烈疼痛仿佛尖刀一樣正在割裂自己的五髒六腑。他咬著牙,步子已經變得斷斷續續,憋著一口氣衝出幾尺距離,停下喘幾口氣,再又向前走出去。
“雲揚,不要再走了。前麵有個小石崖,積雪不厚,我們在那裏挖個雪洞歇一歇。”冉傾珞擔憂的說道。
風聲呼嘯,嗚咽如鬼,即便冉傾珞就在他懷中,聲音傳入耳中卻已經是斷斷續續。史雲揚大聲道:“好,前麵多遠?”
“前麵五丈遠的地方,直走就能到,那裏...那裏風雪比較小,你應該能夠感受得到。”冉傾珞也有意識地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可是總敵不過強勁的風聲。
史雲揚趕緊向前挪動著步子,五丈遠的距離並不算多遠,可是他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時間才挪到那個地方去。果然如冉傾珞所言,那裏風雪甚小,而且地麵上的積雪也不厚,差不多才漫到自己小腿。史雲揚趕緊將該處清理出一塊幹淨地,倚靠著身後的石壁慢慢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