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自己這麼久以來追尋的一個真相竟然是如此殘酷的一個彌天大謊。她覺得自己的心被撕碎了,一片一片,完全無法複合。尋常人的魂魄怎麼可能打得開女媧族的千年禁製,隻有他 ,隻有他的應龍神魂。自己全族被屠,變得一無所有,造成這一切的竟然是他。
他是一把鑰匙,不,是一把尖刀,活生生的刺進了她的心,生了根似的,再也拔不出來。
可這個自己最應該恨的人,卻偏偏成了自己最愛的人。自己相信他,依靠他,一步步地再也離不開他。可到頭來,他竟然才是自己最直接的仇人!
冉傾珞的手在顫抖,心在滴血。她大哭,哭得連眼淚都變成了冰珠,那寒氣是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帶著濃鬱的恐懼和徹骨的冰涼。那感覺,簡直比她在寒淵之中所受的寒氣折磨還要痛苦。
她感覺自己的天已經黑了,而且再也不會亮。
“傾珞...”史雲揚囁嚅著,他眼中也閃著淚光。可他無法說什麼,也無法做什麼,過去已經成為曆史,無法改變,更無法抹去。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他已經成了一個等待裁決的囚徒,是生是死,他都認了。
“對不起!”他沉沉說道,雙膝一軟,便倒了下去。
她站著。
他跪著。
一把閃著寒光的冰劍成了連接兩人唯一的枷鎖。
“五百七十三人,一百一十九戶人家,他們都死了,就在我麵前,你都看到了。我娘灰飛煙滅,永遠消失了。你也看到了。你都記起來了麼?”她聲音顫這,說得有氣無力,椎心泣血。
史雲揚點了點頭,冉傾珞道:“這不共戴天之仇,你要我找誰去報,你說!”她苦笑了一聲,手中的冰劍突然伸長了一寸,鋒刃已經刺進了他的喉心,一股刺眼的紅頓時流成了長線。
“冉姐姐不要!”令狐玉兒驚呼道!
“妹子,冷靜,別衝動,有話好好說!好好說...”羅嘯成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冉傾珞手中的冰劍絲毫未動,難以進退,眼前這個一言不發的人,此時已經成了這世上自己最害怕麵對的人。她未握劍的手緊攥成拳,恨恨地道:“你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你要毀了我的一切!上官承楓,你該死!”、
史雲揚抬起頭,眼中含著深情和愧疚,他柔聲道:“傾珞,我是史雲揚,不是上官承楓。”
一句話便動了她心中最深處的眷念。是啊,他身上還有另外一個影子,那是她深深愛著,愛到難以自拔的人。他不僅是上官承楓,他還是史雲揚。
可一想到自己的愛情,自己的族人慘死在自己麵前,屍體飄滿了湖泊,娘親燃燒殘魂,灰飛煙滅。重重畫麵又在她眼前閃過,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自己的心肺,讓她看清血淋淋的真相。她忽然覺得很自己太自私,竟然為了自己一個人的愛情而置全族人的深仇大恨於不顧。那是血染的記憶,是無法抹去的曆史。
若不殺他,九泉之下的族人又該如何瞑目!他們為了自己能夠拋卻性命,可自己為什麼不能拋卻自己那渺小的情呢!
她含著淚大喊道:“你別再騙我了,上官承楓也好,史雲揚也罷,你們不都是一個人嗎,你們都流著一樣的血,現在記憶找回來了,你們還分得開嗎?”
史雲揚心中也絕望了,他閉上了眼,聽天由命。
冉傾珞多想聽他再說點什麼,可他似乎默認了自己的罪行,默認了自己就是那個造成一切的上官承楓。
“嚓!”冉傾珞揮手便是一劍,鋒利的冰刃突然刺破了他的外衣,生生紮進了他的左胸。史雲揚微微皺眉,麵容抽搐著,唇角立刻便有鮮血涓滴滑落。
冉傾珞的心更痛得難以承受。
她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對他刀劍相向,即便在小從極淵中,為了回護南宮昱而站到了他的對立麵,可她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的鋒刃會讓他流血,甚至會要了他的命。
她下不去手,即便腦海中有一千種聲音再告訴她,殺了他,以報全族的血海深仇。可是她的兵刃難以再前進半點。
畢竟,那也是她最愛的人,在她心裏,他的命比她自己的還要珍貴。
她手中的冰忽然散了,史雲揚胸口上頓時多了一個血窟窿,血如泉湧。
眾人一齊湧上去,扶住史雲揚,羅嘯成用力的按壓著他的傷口,韓侖在從如意囊中替他尋找止血的丹藥。令狐玉兒急的滿頭大汗,手中的力量向他身體中輸送著,生怕他就此斷了氣。
冉傾珞心有些慌了,她覺得所有人都離她遠去了,她的世界隻剩下一片孤零零的冰雪,永無走出去的希望。她一步步地退,一點點地逃,那幾個人已經離她越來越遠,漸漸地成了一個看不清楚的模糊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