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侖飛奔過去,一手托住了尚未倒地的韓璿。那支無比熟悉的毛筆像一支羽箭深深插在她胸口,血如泉湧,順著筆杆急流。
“小璿,你堅持住。”他飛快地從腰間的如意囊裏掏出一枚玉心丹喂她服下,一邊催動手中能量,令藥力散發。可韓璿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尋常人。她不懂得運氣調息,更不知活用經脈。這藥一入體,便如泥牛入海,全無作用。她胸口的血仍不住的流,少時間,口鼻之中都已經漫上了鮮血。
韓侖已經怕了,他抱著韓璿,悲痛的喊,眼裏的淚決堤地流。
“哥...逃......”韓璿吐出了這最後的兩個字,眼裏的光芒終於完全散開了。
門外的火已經蔓延到了廳內,四周都已經能聽見房屋燒塌的聲音,灼烈的焦炭味道從每一個縫隙透進來,彌漫在這血腥的大廳之中,寒冷的月光無情地從門外射進來,鋪成了一片冰冷的痛,熾熱的恨。
韓侖緊緊抱住她,這麼多年以來,雖然韓璿總是愛跟自己打鬧,可是她心裏從來都是向著自己的。她很調皮,總在自己麵前蹦蹦跳跳,有些時候似乎招人討厭。他們吵過架,甚至打過架,但是韓侖最不會擔心的就是她,哪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失去她。
“小璿....”韓侖哭得渾身發抖。
玉兒就在一邊呆呆的看著,她不敢上前,一句話都不敢說。韓侖看見了這一切,他會怎麼想,這究竟是怎麼了,一切來得太快,太快。快到讓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餘地。
“爹,娘!”韓侖放下韓璿,飛快從玉兒身邊掠過,徑直奔到韓世貴夫婦身側,父母兩人的屍身還是溫的,但是麵上已經是慘白一片。
韓侖跪下身,對著父母的屍身重重磕頭,一下接著一下,盡管地麵上鋪上了地毯,卻仍能聽到他撞擊地麵發出的悶響。若沒有這一塊地毯,此時他怕是已經頭破血流了。
“孩兒不孝!”韓侖忽然感到胸口一陣劇痛,他一把扼住喉嚨,悶聲一陣嗆咳,口中竟喋出大片的血。
“相公!!”玉兒惶然上去跪在他身側,她挽住他的手臂,怕他就此仰倒過去。然而他看見韓侖慢慢轉過臉來,那張臉猙獰著,他眼中帶著的絕望和憤怒,像是一把劍深深刺入了自己的心。
那不是怨恨,而是仇恨。
“為什麼?”韓侖沉聲,他眼中的淚光反射著月光,像是一團化不開的冰。
“相公,我...”
他無法解釋,她該怎麼解釋呢,這一切都不是自己做的,可小璿,她真真切切死在自己手裏,她的手的血還未幹,滴滴下落,那是親人的血,永遠都擦不掉。
“從我們相識以來,我韓侖可有半點對不起你,你又因何,定要殺我全家,滅我滿門!為什麼!”韓侖忽然攥住她的肩膀,巨大的力道似乎要將她撕碎,玉兒覺得全身一陣刺痛,不由得悲從中來,雙淚長流。
“相公,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放聲哭了起來。
“爹和娘哪裏對你不好!!小璿...她才十七歲,十七歲!!!”韓侖重重將她摔了出去,玉兒身子撞碎了茶幾,在地麵上滾出了好遠,血染透了她的青衣。
“你不是要滅我全家嗎?我韓侖在這裏,你來殺啊,你把我也殺了!!”韓侖悲聲大喊道。一把從韓璿的屍身上拔出那隻點絳筆,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她的麵前。
玉兒百口莫辯,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所有的親人在瞬間離逝,她心裏很痛,然而更讓她心痛的,是韓侖對她的愛已經消逝了,而如今正置換成難以遏製的恨,不共戴天的仇。
“對不起,相公,對不起...我對不起小璿...”她伏在地上淒聲說道,幾乎已經沒有半絲力氣站起身來。
而韓侖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讓人脊柱發涼,笑到最後,卻不知究竟是大哭還是大笑。“我明白了,是我殺了你的親生母親,你便殺我全家。原來如此,很公平,哈哈!!很公平!!”韓侖忽然翻出了含章刀,冰冷的刀鋒對準了玉兒,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是仇人了,你要報仇那就來吧,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玉兒聞聲,絕望地閉上了眼,韓侖嘲弄道:“有膽量殺了我全家,現在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倒不敢了麼?你還有什麼可顧慮的麼!!”玉兒啞口難言,韓侖重重喊了一聲:“好!”
“我韓侖,從今以後與你恩斷義絕,斷刃為證!從今以後,你我之間沒有情,隻有仇!”說罷,他一把攥住了含章刀刃,用力一折,刀刃鏘的一聲斷成兩截。鋒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掌心,血涓涓的流。
“不!!”玉兒忽然爬起身,跪倒在他麵前,緊緊抱住了他,哭訴道:“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