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那時一樣笨拙地在一起
桐花朵朵
作者：林小木
鴨鴨推薦：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那個非常有名的國產動畫片《沒頭腦和不高興》，我小時候一直覺得其實這兩個小夥伴的性格挺互補的，要不怎麼能成為好朋友？後來我看了林小木寫的這個故事，我突然明白了這對好朋友的另一個說法——大概是歡喜冤家？
邀請
四月的第三個周末是蔣峰的生日，我為此特地買了支亮紅色的唇膏。
他喜歡紅色，我一直都知道。
好不容易等到周四，盼來他的短信：“周六晚上五點，學校禮堂，帶上洛宇，不見不散。”
他說話向來字字珠璣，每個都是充分必要條件，而“帶上洛宇”四個字讓人看得頭疼，尤其當洛宇得到消息後，更是嘚瑟得讓人心煩。
他望著我的大紅嘴唇哈哈狂笑過一陣，全然看不出我憤怒得想要殺他而後快：“去也行，不過有個條件，周五陪我看場電影——”
他笑眯眯地望著我，直到我下午，終於肯從他手中接過電影票，才指著我一臉的悲憤委屈，左看右看之後，長歎了口氣：“明天非要塗這唇膏的話，一定得笑，不然不喜氣！”
天啊！被喜歡的人強迫著與討厭的人約會，誰還能傻乎乎地樂得起來？
除非，那人是洛宇。
錯過
我本想拖到電影開始後半小時再進場，那樣黑暗中就沒人注意到我坐在洛宇身邊，這場美夢被林捷給打破了。
電影院門前，她強拉住我的手往裏拖：“要不是我今天恰好找洛宇談事情，還不知何時才能聽到這好消息。洛宇不錯，你得珍惜！”
哪有這事！我瞪了一眼洛宇，他則一邊幫林捷買了張電影票，一邊繼續興致勃勃地講我約他的來龍去脈，翻來覆去不過那兩句“她主動的”、“她那天還擦了口紅，精心打扮了一番”。
“編故事前動動腦子！”
我見阻止不成，隻好將背包往洛宇手中一塞，離開了檢票隊伍，喊了聲“去衛生間”，逃也般地躲開了他轟炸式的自誇，就算如此，依舊在臨別時聽到林捷喜氣洋洋的那句“恭喜”。
不知是在說我，還是洛宇。
整個大學都知道洛宇在追求我，我自己也知道。初始大家聽說我們還有青梅竹馬十餘年的交情，都不禁問：“這麼帥的男生，你幹嗎不答應？”
第一個問這話的是洛宇媽媽。那時候我和洛宇剛讀幼稚園，有天她在大院裏逗我玩，問“長大後當我家兒媳可好”，見我狠命搖頭，當下既奇怪又有些傷心，這時洛宇笑嘻嘻地推著小自行車，站在自家二樓的窗台，朝我們大喊：“看我騎自行車下樓梯！”
說著，他竟真的說到做到，蹬著自行車衝下了三五級台階，摔得鼻青臉腫還不忘在媽媽的嗬斥下，一臉興奮地問：“自行車怎麼又失靈了？”
那瞬間洛宇媽媽似乎明白了什麼，之後再也沒就此問題為難過我，想必她也明白，洛宇生來骨骼清奇、思維迥異，不動腦時像隻單細胞生物，動起腦來嚇死你，而這樣的他居然會懂得追女生，真是人類曆史上的最大奇跡！
想著，我不禁對著衛生間的鏡子苦笑了一下，跟著，聽到旁邊等位的兩個女生在小聲聊天：“據說舞台劇社團要解散了，你說接下來蔣峰會參加哪個社團呢？”
“我希望他參加推理社，他思考的樣子一定帥極了！”
怎麼可能！我驚訝之餘，不住地渾身發抖：明明周三我還和蔣峰一起討論過剛寫的劇本，因為裏麵的情節和人物，我們好幾次都爭得麵紅耳赤——
這一定不是真的。我踉踉蹌蹌地朝劇場走去，心裏七上八下，這天的電影似乎不太好看，黑壓壓的屋子裏稀稀落落地空著好幾個座位，我摸黑走到自己的位置，朝四周一看，發現洛宇和林捷都不在，不由得鬆了口氣，頂著壓下來的大片烏雲，急匆匆地回到了宿舍。
我想給蔣峰打一個電話，這時才發現包還在洛宇那裏，怏怏地靠在床邊發呆，滿肚子都是疑惑和對蔣峰的掛念，不知過了多久，林捷氣衝衝地敲門進來：“你到哪兒去了！害得洛宇和我滿世界地找，現在下大雨，他還在外麵到處跑呢！”
回頭間我看見外麵風卷著雨，呼啦啦地倒下來，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不情不願地講明了情況，得到的卻是林捷的不滿：“我們一直等你，洛宇還催著我去衛生間找了你兩趟，我以為你是反悔了，才撇下他先走的，沒想到是找錯了位置！還不趕緊給他打電話？”
說著，她將背包往我手裏一塞：“剛剛和洛宇還說呢，真不知道你這麼大個包裏都裝的什麼，天天背著不會駝背嗎？”
我握著手機，正猶豫著，電話忽然響了，傳來洛宇爽朗的笑：“你沒事就行！林捷說你把我耍了，我想了半天，覺得你肯定是被下雨的水衝走了……”
這就是你動腦的結果？我不由得氣悶，隨後想到這次約會的意義：“今天還算數嗎？”
“怎麼說呢？”他故意頓了半晌，讓人心急，“就算……你欠我一個人情吧！”
說話間，他重重打了一個噴嚏，跟著，又是一聲巨大的雷，原來他還在外麵，盲目而無助地找，這真讓人既氣又笑：“這麼大的雨，你以為我能去哪兒啊？”
“那誰知道？”他哈哈大笑，“就怕你再摔一個狗啃泥！”
我心中一沉，抬頭看了眼林捷，見她也正低著頭，一臉不樂意。
援手
我之前怎麼也想不明白，蔣峰為何會將生日會的場地定在平日看電影用的禮堂裏，不過當我看到舞台上的長桌，以及上麵擺放的十三副碗筷，心裏大概有了數。
“今年的生日主題是效仿一幅名畫。”蔣峰一言一行都充滿了文藝範，“不過13個人，總有個要落單，但願那個不是我。”
說著，他眯起眼睛，滿含深情地瞥了下林捷，林捷和我同時皺起眉，這時他又看了看已到位的朋友，大方地走到我身邊：“放心，你有洛宇呢！哎……他還沒到，怎麼這麼慢？”
正說著，洛宇拎著一大團絨布和一個大大的袋子衝了進來，隔著長長的觀眾席，朝我們嚷：“今天要搞就搞個大的，都扮成畫裏的人物怎麼樣？”
朋友覺得有趣，當下七手八腳地將那堆絨布做成的長袍套在了自己身上，洛宇跟著又拿出袋子裏的動物頭套，衝大家晃了晃。
“還有這個！”有人見了不禁樂得一聲喊，“道貌岸然的長袍，野獸的臉……果然是隻有洛宇才能想出的主意！”
就這樣，我們十三個人穿著長袍、戴著麵具，誰也認不出誰，隻好隨便落座，再不提剛剛的“情侶位”，我心有餘悸地喝著飲料，心想：看來洛宇的胡鬧，有時也有好處。
“這樣是不是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坐在我身邊了？”
我耳邊忽然響起一個快樂的聲音，心頭一驚，轉身去看說話的洛宇，他將臉藏在大熊麵具的背後，卻沒把開心也一起藏好：“幸好我早有準備，昨晚他在宿舍裏說生日主題，我就想到會有這一出……”
原來，他遲到、搞怪似的弄這些道具，隻是為了不讓我難堪，雖然他比誰都明白，此刻讓我難堪的正是大家嘴裏的情侶檔，我身邊的他。
想著，心中乍暖之餘不免有些微酸，可是：“怎麼還會發現我呢？”
“我一直盯著你。”藏在麵具背後的臉，一定笑得和這隻熊一樣憨直，“當然就算不盯著，我也知道你一定會挑浣熊麵具，因為它和你一樣，總是皺著眉，撇著嘴，不高興。”
聽到這話，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繼而想到他根本看不見，這時蔣峰頂著獅子的麵具站了起來，舉著酒杯對大家說：“大家已經猜到這是‘最後的晚餐’，在我20歲生日時，選這個舞台、這個主題是因為我和在座的很多朋友，將以某種形式告別，我們的舞台劇社團，下周就要解散了。”
害怕的事成了真。此刻整個世界安靜極了，也許所有人都早已聽說這個消息，並不感到奇怪，隻是他們看不見我在默默哭泣：洛宇的麵具真好，這玩笑也真歪打正著，或者，他早就料到我會哭，他腦子裏裝的不全是沒用的東西。
因為在座有很多舞台劇社團的成員，蔣峰情不自禁地講述起社團成立後的點點滴滴，他說話向來煽情，這天卻好似竭力壓抑著情緒，不忍心將那些動情的日夜再次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