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終究是個孩子,哭鬧了一陣,聞到阿哥的飯菜香味,雖然別扭還是敵不過肚裏的饞蟲,撅著嘴吃了好多。袁家除了袁先生和杏之,哪個不是大胃王?滿桌子分量十足的菜肴吃了個幹幹淨淨,白無恙嗔目結舌,暗自尋思:難怪媳婦兒瘦,原來是搶不過他們,淵之的手藝的確不錯,若是開了酒樓,隻怕會在全國揚名。
財迷姐夫別有用心,臨走放下了兩錠金子,“要開便開大點,挑最好的地方租最好的店麵,不要怕花錢,姐夫給你撐腰。”
袁家獨子整張臉都放出了紅光,激動得什麼似的,壓根沒想到白無恙的用心是當幕後掌櫃,這句話是對他的肯定,又出自自己最信服的人口中,激動,太激動,所以——掉坑裏了。
一大家子人站在袁府門前送客,一麵還要跟街坊四鄰打招呼“是啊,回來看看”,袁老爹和李氏頗有些依依不舍。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雖然不好常喚他們回家,但骨肉親情,誰人能割舍?希望杏兒早點為白家生兒育女,他們兩口子的心也就放下了。
李氏忽然驚天動地地大叫了一聲,“壞了!”
袁先生嚇了一跳,揉了揉胸口才低聲怒喝,“又怎麼了?總是這麼一驚一乍的?”
媳婦像是記起了至關重要的事,捂住嘴巴,眼睛瞪圓,指了指屋內,“給杏兒求來的符籙,忘了給她?”
“你你你,”叫她讀書她偏不,枕著硯台都能睡著,口水把珍藏的書籍都打濕了,袁先生想想便肉痛。堂堂書院先生的娘子,既沒見識又不好學,真真是給兒女丟人……袁德點著自家媳婦的鼻子,半晌說不出話來,也罷,好歹是她的心意,由她去吧,“改日叫豆哥送去便好,別蠍蠍螫螫的。”
年少夫妻老來伴,縱是多少不甘也敗給了習慣,病重之時全靠媳婦,看她渾身的肉都少多了。袁老爹消了氣,替李氏理了理鬢角,放緩語氣,拉起媳婦的手,“回家去吧。”
曆經匪患與疫病,何止是袁師娘,大昭所有的女人都瘦了。日久順眼,倒覺得比以前更好看似的。身子一輕快,人也就不那麼懶了,女人們買菜收拾家,倒讓男子輕鬆了不少。
白無恙正準備下朝之後再去捉老黃牛,忽然瞧見皇帝聖人丟過來一個傷心欲絕的表情。
“皇子妃的事情,你可知曉?”才進議事殿後麵的偏殿,皇帝便扯住了王爺的袖子,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李太醫說,說她輕易不能受孕,還好琛兒(二公主)沒事。可惜了我家允兒,沒有子嗣如何繼位?皇子妃不同於尋常人家的媳婦,若是不能生育,大昭、恐怕就要改朝換代了?”
此乃皇家私隱,向來不會告訴外人,為的是給暗箱操作留些餘地,怎地忽然告訴他?白無恙心中一動,麵不改色,靜靜地等著皇帝說下文。
老狐狸等了半天,沒人搭腔,隻好自問自答兼套話,“罷了,朕隻是傷心,和羨慕。無恙才智過人,魅絕天下,配得起侯爺的飄逸出眾,文武雙全,將來若生下孩子,必是大昭曆史上絕無僅有的聰慧美豔之人。”
白無恙心裏登時有數了,皇帝敢情是看上了他們兩口子的優秀基因,想把別人家強強聯手的成果據為己有?這還了得?自己被他認作幹兒子也就罷了,遇見好的,誰都想染指,隻是連未出世的孩子也打主意,太離譜了。
“無恙做爹,還不知何時,”文慶王爺淺淺地勾著唇,仿佛在自我解嘲,“自己的骨肉,怎樣都是好的。我白家九代單傳,母親也巴不得娘子能早日產育。”這句話的意思等於是在告訴皇帝,我們老白家也稀罕著呢,講情義就留點活路,主權是我們的!
皇帝聖人默默歎了口氣,“李太醫是否為吉祥候診過脈?”
“診過,卻不是喜脈。”本王才不會傻到把後麵那句話告訴你。
老狐狸又歎了一口氣,“天家富貴,自非尋常人等可以消受的起,隻是這勞心勞力,亦非尋常人等可以想象,”誘惑加裝可憐之後,皇帝又探了探白無恙的口風,“若是選舉新君,無恙可願接下朕的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