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宮,天漸漸暗了,初春的天還是暗得那麼快,酉時一刻便已有月亮高高懸掛,隻留下不遠處的山上一點點太陽的餘暉。

此次進宮,南宮瓊依本以為南宮繯若會認出她而方寸大亂,竟沒料到會如此平靜地過了一整天。

忽覺得頭暈暈的,南宮瓊依並不作理會,大概是習慣不了儀京的氣候吧。

回到望香閣,經過正間,忽見花房新送來的水仙,白瓣內托著黃瓣,如嗬護一般圍在黃瓣周圍,頗有幾分夫妻和諧之意。

水仙別名金盞銀台,花如其名,亭亭玉立於清波之上,素潔、超塵脫俗、高雅清香,格外動人,宛若淩波仙子踏水而來。

水仙的花語是堅貞的愛情和愛情的誠摯,更有孤獨之意,因為它們從不成群開放,亦象征純潔,是儀國的國花,從來隻有貴族才可以看到,因此南宮瓊依沒有見過水仙。

不禁靠近一聞,南宮瓊依婉然閉目,會心讚道,“這花好美,湊近一聞還微微透著一股幽香。”

“此花名為水仙,與紅梅一樣是聖潔脫俗之花。”此聲既不是侍女輕柔溫和的聲音,亦不是公公因裏怪氣的聲音,而是成年男子那附有磁性的聲音,熟悉而又陌生。

南宮瓊依驚一睜眼,見麵前男子,穿一襲天藍色常服,頭戴的是黑瑪瑙金冠,麵目極為俊朗,劍眉美目,更有幾分妖魅,貌似潘安卻更勝幾分,玉樹臨風之姿令人瞠目結舌。

麵前的男子正是冬日給她披上貂裘的男子,或者可以叫他儀墨辰。

南宮瓊依屈膝一福身,不知該怎麼稱呼,隻得靜默。

儀墨辰笑得溫潤如玉,“你叫什麼名字?”

南宮瓊依低垂著清眸,輕聲道,“瓊依。”

儀墨辰前進一步靠近,淡淡梨花的體香清新怡人,“玉露瓊漿,果真是天物,你可有小字?”

南宮瓊依平聲道,“蓮蓉。”

儀墨辰略略一思,“我倒覺得仙仙更好。”

“仙仙?”南宮瓊依微微一驚,低垂著頭道,“仙者,主美貌,而絕七情六欲者也。仙山瓊閣,也不過是虛無縹緲的幻景罷了。”

儀墨辰失望道,“你若不喜歡,我日後不提便是。”

南宮瓊依抬眸看了儀墨辰一眼,轉身從寢間取出貂裘,替儀墨辰披上道,“冬日已過,卻仍如舊寒冷,出門還是要披一件外衣,免得著涼了。”

儀墨辰溫柔一笑,看著南宮瓊依的雙眼道,“聽右相說,你是禩國人”

“啊?”南宮瓊依許久不聽“右相”這兩個字,忽覺十分陌生。

儀墨辰繼續問道,“你不是應該叫做南宮宛玥嗎?瓊依是誰?”

南宮瓊依驚色不減,“我……我……。”

儀墨辰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南宮瓊依並不辯駁,依聲道,“是,我確非儀國人,右相是我的幹爹,你如何識得他?”

儀墨辰微微一笑,“因為我是右相的下屬。”

南宮瓊依冷轉眸色,“你是儀國派去禩國的密探?”

儀墨辰並不回答,“我們來做一場交易吧。”

南宮瓊依疑然,問道,“什麼交易?”

儀墨辰邪然一笑,“我喜歡你,你喜歡我,以心換心。”

“啊?”南宮瓊依一驚,一時不知所措。

良久,南宮瓊依才反應過來,“你既知我是禩國人,還敢接近我,不怕被治一個叛國之罪嗎?”

儀墨辰認真道,“不管你是誰,我都愛定你了。”

南宮瓊依隻覺得匪夷所思,不禁問道,“為什麼?”

“你的臉色不好。”儀墨辰似是故意地靠近一步,咫尺距離,南宮瓊依聽得他的呼吸,伴著淡淡體香襲來。

靜靜無聲,時不時地有晨露滴下的細小聲音,細小得幾乎聽不到。

迎麵便是一雙烏黑瞳仁,含著一絲擔憂和柔情,南宮瓊依隻覺雙頰發燙,不敢移開視線,亦不敢動彈。

直到儀墨辰的手背貼在南宮瓊依的額上,南宮瓊依的視線才微微一動,似脫韁的馬,自由了許多。

“好燙!”儀墨辰的手並不久留,剛撤了手,便毫不猶豫地一把抱起南宮瓊依,由不得南宮瓊依掙紮,安然南宮瓊依放在床上,細心為她蓋好棉被,朝著門外大聲喊道,“來人,傳府裏的郎中的來!”

姚汀茹聞聲進來,恭敬一福身,“稟殿下,奴婢已經派人去請郎中了。”

儀墨辰點了點頭,輕聲對南宮瓊依道,“我奉詔進宮,時辰耽誤不得,你好好休息。”

南宮瓊依微一點頭。

郎中來為南宮瓊依搭了脈,還好隻是偶感風寒,多多休息再吃幾劑藥便會好了。

晚上,儀墨辰來到望香閣時,南宮瓊依已然服藥睡下。

儀墨辰吩咐下人,都不許吵醒南宮瓊依,下人應聲退下。

儀墨辰不忍吵醒南宮瓊依,便拿了被子睡在望香閣正間的寶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