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如此相擁,一不小心到白頭,那該多好?
經過了這麼久,天下又太平了,他們固然高興,可更高興的是那些免受戰亂壓製的老百姓,一時間,他們這些人的英雄事跡在天下流傳,使本來名望不小的他們更得民心。
趁著天色還早,沐梓齡獨自一人抱著酒壇子,坐在大楊樹杈上,晃著雙腿,優哉遊哉,至少在外人看來她是很愜意的。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一點兒也不愜意,人們越是對她笑,她就越難過,越舍不得。古人說得沒錯啊,至少“借酒消愁愁更愁”這一句是對的。
昨夜寒澈去找她了,在沐梓齡興高采烈地問她頭發怎麼又變回黑色的時候,寒澈卻告訴了她一件,她已經忘了三年的事情。
寒澈說:“明夜是月食之夜,元儀鏡也有感應了。我們商量過了,隻要你想回去,我們就送你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當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已經沒有了那份最初的期待。曾經做過很多次夢,夢見自己可以回到了那個屬於自己的地方,但是最後還是因為這些人放棄了。然而現實是經曆過了這麼多之後,她真的不想再呆在這兒了……
可是,她後來的話,才讓她真正手足無措。
她告訴了她寶器的由來。很久以前,軒轅家的祖先創造出了八大寶器,分別將它們交給八個武功高強的人,讓他們保護天下。後來為怕有人居心叵測用寶器奪取天下先萬民於水火之中,又造出了凝寒劍自己使用,並創出一套凝寒劍法。軒轅家世代忠良,護國護主,可到了她爺爺那一代,卻被小人陷害,發配到邊疆。後來由於皇室已經沒有賢君,朝野荒廢,所以他的父親憑著一把凝寒寶劍從邊疆打到了京城,平定了天下,否則,世人也還不知道世間有凝寒。其實,凝寒劍與其他寶器隻見是有共鳴的,而且凝寒威力更大,所以才能為寶器之首,開啟天靈陣。
寒澈問她說:“梓齡,你當初到這兒的時候,可有人跟你說過,如果不回去,會發生什麼?
沐梓齡搖搖頭,忽而想起了另一個自己曾經說過,或許某種平衡會被破壞,也許會毀滅一個時空,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
真是,不回去的話損失的是她沐梓齡,她想象不出這個或那個世界會因為多了或者少了一個自己而變得怎麼樣。
寒澈繼續問道:“梓齡,知道為什麼抵禦海難的時候我啟動了天靈陣法卻又在緊急時刻撤了嗎?”
沐梓齡繼續搖頭。
“寶器之間有共鳴,寶器與主人的命是連在一起的,主人死了,寶器可以易主,可若是寶器沒了,它們的主人也會跟著死亡。我與凝寒劍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其他寶器皆是如此。這裏的沐梓齡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你回去之後,除了記憶還在,其他的將和以前一樣。一旦天靈陣法開啟了時空大門送你回去,幻冥玉將處於最弱的狀態,從而導致碎裂,寶器之間有感應,一旦其中一件碎了,處於最弱狀態的寶器也會毀掉,我、驀然、東方、北冥……我們都得死……我不想搭上所有人的命,這也是我當時阻止你的原因。”
“這一次的結果也一樣。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改變主意或者威脅你,我們還是原來的那句話,你想回,我們就送你回去,這天下自有有德有才的人打理,死又何足懼。你是來幫我們的,我們也該幫你。這次的月食錯過了,就要再等三十年,所以,如果你想回去,就算我們還沒與恢複過來,也會為你啟動陣法。明日子時,陰陽頂,我們在那裏等你。”
寒澈走後,她一直在折騰著花瓣,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
雖說他們本就是另一個時空的,生死也沒她什麼事,但大家又確確實實在一起出生入死了這麼多年,又怎麼能不在乎呢?何況,還有那個人……
她是想離開,過安靜的生活,可也不用犧牲掉他們所有人回到那個世界啊。慕容子謙說得對,那裏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在乎的人或物了,何必再執著呢?
沐梓齡摔了酒壇,借樹椏發力飛身而起,粉色紗裙隨風翻動別有一番美態。她飛往的方向,是“桐山之巔”——陰陽頂。
桐山之巔的那片梧桐林顯得有些蕭索了,桐葉落了一地也無人打理,樹枝接近光禿,很難讓人想象它們葉滿枝頭的樣子。
沐梓齡從林頂穿梭而過,眼角餘光掃到了什麼東西,扭頭看去,卻見是一方小小的墳墓,墓碑上一行血字清晰可見——“帝師清塵上人嶽長灃之墓,徒軒轅雪寒澈泣立。”
她頓了頓,眼眶微紅。她第一次知道那位和善老人的名字原來叫“嶽長灃”,她第一次知道他們的師徒情誼如此之深,那墳,分明是用手挖出來的,那字,分明是咬破手指寫下的。
帝師,真正讓他無愧此稱的,是他的好徒兒,天底下能當此稱者,也隻有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