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池水倒映出月牙，楓葉落入池中，水麵雖泛出圈圈漣漪卻不曾將它沉入水底。
一雙手浸入水中，素白的袖子可能是因為不慎也浸到了水裏，袖子濕了一大片，來人卻不在意，他用手勺起池水澆到身邊的一朵睡蓮之上。
他蹲著看了很久，最後在斜月西沉，霜天破曉的瞬間迅速離去。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會在月出時來，月落時歸，夜夜如此，不曾間斷。
鬥轉星移，似乎過了很久。這天從月升到月落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可是那麼長的時間裏卻唯獨不見他來。
“哱。”接近無聲的花開之音，那朵日日被澆灌的睡蓮綻放了。純白的花瓣末端染著少許淺金色，蓮篷隻有最中央處有一顆蓮子。
池水開始波動，很快便形成了一個以睡蓮為中心的漩渦。蓮子升至半空泛出金色的光芒，待光芒過後，一個憑空出現的少女立刻墜入池水之中。
“救命──”少女掙紮間被池水嗆了數口。
一雙手伸入水中拉起少女，純白的衣袖濕了半截。
擰幹衣袖，他打量著少女，問：“你是這瑤池中睡蓮幻化成的？”
修長的手，濕透的白色衣袖，一定就是他了。少女低著頭，怯怯地扯住他的袖子點點頭。
“有名字了嗎？”柔和的聲音如和煦的風拂過耳畔。
少女搖搖頭，緊拽著的手依舊不鬆開。
“瑤池中的睡蓮，不如叫你瑤蓮如何？”
她抬頭仰視，他一襲純白羽衣，腰間佩著雕琢精致的羊脂玉，墨色青絲用碧玉冠高高束起，金色的眼眸中蓄著笑意，淺櫻色的薄唇揚起好看的弧度。
“好。”她點頭，如受蠱惑般。
“跟我走吧！我會到仙管處為你尋一個差事。”他伸手，修長的手指瑩白如玉。
在袖口來回擦拭幾遍，瑤蓮將手交給他。他的手很大也很暖，和記憶中的一樣。
“你可以叫我青楓仙人。”他看著她有些可笑的舉動，並未說什麼。
“青楓。”她開口，直接省略了“仙人”兩字。
“是青楓仙人。”他糾正她。
“青楓。”她很固執，堅決隻喚他青楓。
“隨你吧！”青楓淡然一笑，不知為何，聽到她這樣喊他，他反而覺得胸口處暖暖的，很舒服。
抿唇偷樂，瑤蓮追逐著青楓的腳步。他走的很快，她幾乎用小跑才能追上，但即便如此，她從頭至尾都不曾開口讓他等她。
星宿柱旁有人似乎在那很久了，他凝視著瑤蓮，不言亦不語。白色衣袂無風自動，潑墨似的睫毛在眼下方投下一片陰影，遮住略顯偏長的桃花眼，兩邊鬢角的墨發各束起一綹，其餘的隨意地披散在肩頭。
“蒼璃上仙。”青楓微微晗首。
“她。”蹙眉，蒼璃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躲在青楓身後的瑤蓮探出半個腦袋偷偷瞥了蒼璃一眼，四目相彙，他付之一笑，她俏臉緋紅一片。
“她才剛化成形。我正準備帶她到仙管處登記，順便為她尋個差事。”把瑤蓮拉到跟前，青楓為她介紹：“這位是蒼璃上仙。”
“蒼……蒼璃大仙。”瑤蓮一緊張，口吃、迷糊的症狀齊齊出現。
“是上仙。”青楓撫額，看來他遇見的是個小糊塗仙。
“無妨。”蒼璃並不介意，在他看來她的迷糊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才剛化形而已。
咬緊嘴唇，她羞愧的恨不得咬斷舌頭。
“鬆口。”再咬下去就出血了。微涼的指尖點在她的唇上，蒼璃墨色瞳孔中似有霧氣彌漫，“不用在意這些，隻是一個稱呼，想叫什麼都由你。”
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嚇到了瑤蓮，她像受驚的小鹿一樣迅速躲回青楓身後，雙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
“蒼璃上仙嚇到她了。”自然而然地擋在她身前，青楓發現今日的蒼璃與往日有些不同，但到底是何處不一樣了又說不出來。
“哦，是嗎？”垂下手，寬廣的袖子幾乎觸及地麵。笑著把頭偏向一邊，蒼璃道：“你們不是還要去仙管處嗎？還不走？”
“告辭。”
望著不遠處的瑤池，他轉身看了她一眼，恰巧，她忍不住好奇正好也回頭看他，那一瞥，驚鴻！
瑤池中的水萬物不沉，瑤池邊的楓樹常年落葉，瑤池旁的那一眼千年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