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燈光影影綽綽,宋輕羽和石宇的身影曲折地攀沿在石階上,一如他們此刻繁複的心情。
石宇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目光落在前方兩米處的一棵木棉樹上,和南度兩旁的木棉如出一轍的姿態,像是在等待久旅外出的戀人。
他記得祁已暮所有設計裏隻要涉及到樹,木棉總是首選,瞥了一眼身側的宋輕羽,石宇靈光一閃,“宋小姐是不是很喜歡木棉樹?”
宋輕羽眼裏閃過一絲疑惑,“為什麼會這麼問?”
“已暮似乎很在乎木棉樹,對木棉甚至有一種無聲的執念。”
石宇的聲音溫和幽沉,宋輕羽卻如雷轟頂,一些畫麵在腦海飛速而過,如芒刺針針紮入心扉。
文大遍布校區的木棉,南度門前兩排蔥鬱的木棉,原來這不是巧合!
木棉,這也是當初她拒絕去成大讀大學的原因之一,雖然不過是她敷衍的借口,他卻當了真。
心中疼痛難耐,嘴角卻微微勾起,宋輕羽自嘲一笑,“你猜得沒錯,已暮或許是因為我才會對木棉如此耿耿於懷,你肯定覺得我玩弄了他的感情,把他傷得很深。”
石宇心裏一驚,臉上倒沒有被猜中的窘迫,僅憑之前自己的推測和臆想,他對拋棄祁已暮的女孩的確談不上好感。但今日一見,卻覺得宋輕羽心思玲瓏剔透,不像會是一個始亂終棄的女孩。
“已暮的眼光不錯。”石宇真心歎道。
對於石宇這句褒獎,宋輕羽隻是淡然一笑,“我寧願當初不與他相遇。”
這樣,或許生活會平淡無奇,但至少他不會因為她受傷害,她為他背負的秘密也能埋得更深,現如今這樣惶惶終日為他擔驚受怕或許是她最深沉的溫柔。
“但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還是舍不得他。”
當她說起他的時候,眼底的光彩讓石宇覺得他們之間的牽絆外人也許分毫都未曾明了。
“給你講講木棉的故事吧!”
宋輕羽放下手中的水杯,斜眼看向石宇,見石宇輕輕點頭,才把手揣進口袋,身體微微後仰,很愜意的姿勢。
為什麼會想告訴石宇呢?其實她一直都想找個傾訴的對象吧。
石宇是個很安靜的人,好像對著他,那些難以言說的過往也能像午夜電台一樣緩緩流淌在夜色中,而他,會是一個很稱職的聽眾。
“高三那年,快要高考最後那段日子,在耳邊3D環繞的不隻是班主任的倒計時,還有宋辭日日夜夜的慫恿。”
她的聲音沾染了時光的味道,催人緬懷,石宇漸漸沉浸其中,仿佛真正置身青蔥蓬勃的校園。
“你們想啊,成大多好啊,而且就在明市,老祁的家鄉,我們如果去了,蹭飯還不是分分鍾的事。”
利用晚自習的空檔,宋辭又抓著她們不斷洗腦。
“我媽不讓我報外省的學校。”唐施手裏還握著筆,掃了一眼卷子上的函數,腦袋都大了,“再說,成大太難考了,我這成績也不一定能上。”
“小施你現在的成績還是很有希望,隻要不發揮失常。”宋輕羽還是很相信好友的實力。
唐施一聽,做不出題的鬱悶也散了,眼睛都笑彎了,“你對我這麼有信心啊!”
“我也對你非常有信心。”宋辭趕緊表忠心,突然含羞看了唐施一眼,聲音又輕又溫柔,“而且,不是還有我嗎?”
“你瞎說什麼呀!”唐施氣急敗壞地擰了一下他的胳膊。
雖然她已經放輕了力量,但向來力氣都比一般女生要大,所以這一下其實還是有點疼的,但宋辭卻甘之如飴,一臉滿足,繼續對著她笑。
“輕羽,你說我們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秦曉夢一臉正經地對著身旁的宋輕羽說道。
宋輕羽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我覺得連成大我們都得回避,阻礙別人雙宿雙飛是不道德的。”
唐施被她們弄得臉越來越紅,扔下手中的筆,氣呼呼地說道,“我又沒說我要去成大,我媽讓我就在寧市讀大學。”
宋辭一聽她這話,臉上的笑容不複存在,說話語速也急促了幾分,“宋輕羽,曉夢都是要去成大的,你一個留在寧市多可憐啊!”
“哎,打住,我什麼時候說了我要去成大的。”宋輕羽眼珠轉了轉,突然拉長聲音,“再說了,我也覺得自己的家鄉挺好的,沒準到時我也填了寧市的學校。”
秦曉夢嫣然一笑,“同理。”
“同理什麼,做題走火入魔了吧。”宋辭沒好氣地睨了一眼秦曉夢,然後又看向宋輕羽,“你舍得不去成大,據我所知,老祁可是要報成大的。”
宋輕羽當然知道宋辭的弦外之意,但她存心想看他急,於是撇撇嘴,一副不買賬的樣子,“誰規定他去哪裏我就得跟到哪裏?你這麼喜歡他,他有你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