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傷離別(1 / 3)

還是晚了麼?因為晚了,所以就隻看到大片的紅色,死去的男子,以及男子身邊的古翔月。

有零星的雪花一點一點落下,綻放,卻不再融化。男子蒼白熟悉的麵容上,大把盛開的白色冰花,在慘烈的風中經久不衰,頑強的開放。

開放了十年,卻在另一個人的指間悄然融化。

尚有溫度的手撫去積起的雪,露出肖魄最後凍結的笑容。

肖魄,原來你是擔心我們的。擔心她不能麵對你,擔心我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你才會告訴我,要我堅強。可是我們什麼都不怕,隻是怕再一次失去你而已。

那麼肖魄,你為什麼再一次忍心離開?再一次忍心丟下她呢?

妖豔的血紅衣衫無力地被風吹起,散開的長發在風中淩亂地飛舞。斷月劍插在雪地裏,而它的主人卻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呆呆坐在雪地上。木訥地望著地上的血,慢慢地凝結成冰。

手握緊了又鬆開,立在一旁的軻煜蒼白著臉,望著死寂的畫麵,說不出話來。

所有的一切,其實都與他無關。重生,死亡,離散,他不過是個過客,想要為自己所愛的人拚盡全力,卻終究無能為力。

回過頭看著男子憔悴的臉,展汐終於發出了聲音:“軻煜,帶翔月走吧。”

“展汐?”驚愕於展汐的決定,但軻煜知道,離開,是古翔月唯一的活路,否則這一切終究會讓她崩潰掉。

“去幽竹林,翔月知道該怎麼走。如果她不想和你死在外麵的話。”淡淡的吩咐完,展汐僵硬的手舉起了一枚沾有雪花的發簪,伸到軻煜麵前,“我以前送給翔月的禮物,叫她不要再弄丟了。”

怔了許久,軻煜終於接過了那枚發簪。紅色的瑪瑙石在黑色琉璃的映襯下,仿佛是一滴滾落的血珠。微微頷首,軻煜虛弱的臉上分外的慎重:“保重。”

輕輕點了點頭,展汐抬眼看了看陪伴在自己身邊近半生的知己,感覺心中有什麼在一分分剝落。

還是無法挽回的結局,翔月,軻煜他會好好照顧你的。長久以來一直都是你一個人在奔波,現在,也該輪到我了吧?所有的一切,都交給我好了。

隻是……隻是……我們還會不會再見呢?

趕來的白虎堂主和上官珊諾,在漫天的風雪中隻看到了一個孤寂的身影。當雪花綻放在藍衣人仰望天空的眼中,胸前的手也放下了。祈禱結束,展汐平靜地清理完戰場,抱起了那個已然死去的男子。

茫茫大雪,一切,很快便被掩埋。

洛陽的風雨來襲,繁華的城,歸於茫茫煙雨之中。灰茫的天空沒有絲毫離開跡象地注視著這悲哀籠罩的城市。

真的是悲哀麼?

街上的人來來往往,冬日的雪鋪在地上,雨和人們的雙腳一起,在看似純白卻肮髒地雪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印跡。轉瞬就成了一汪淺淺的水。匆匆的走過,踩碎了水裏倒映出的人的模樣。呼出的白氣和各種情緒一起被寒冬掩埋,應該沒人會覺得悲哀。

悲哀,不過是某個人的某種心情而已。微不足道的悲哀而已。

街邊的小酒坊裏,有熱乎乎的清酒在紅色火苗的舔噬下“咕嚕嚕”的冒著氣泡。溫酒的小廝看了看火勢,一聲不響地把一壺酒放在角落的桌上。桌上已經堆起了許多壇酒了,足夠淹沒那個藍衣公子了。應該是不會喝酒的吧?才喝一壺,臉就紅了。明明不會喝酒卻還拚命地喝,像不要命似的。

“公子,你還是不要喝了吧?”小二看了看神情恍惚的藍衣公子,還想要勸阻,就聽到身後有人淡淡地應道,“讓她喝吧!”

黑衣男子一抬手,拋出幾枚銀錠子,打發小二下去了。

接了錢,小二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一邊躬身退下,眼睛卻不禁間地瞄到桌上燭燈旁的一個東西。是一個檀木盒子。似乎是一個骨灰盒。應該是很重要的人離開了吧?否則也不會難過到借酒消愁了。

“幹嘛?怕我給不起錢啊?”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白虎,展汐已經模糊了的眼睛中看不出一絲光芒。

隨意坐到展汐的對麵,白虎給自己倒著酒:“不會喝酒還喝,你不要命了?”

似乎是有些焦心的語氣,和略顯擔心的神色。展汐此刻卻完全沒有一絲絲洞察力,迷醉的雙眼和嘴角牽扯出的弧線劃得話語都成為了顫抖的音調。

“我一直奇怪翔月為什麼那麼喜歡喝酒,原來這個東西也不錯呢!“

握著酒壺的手似乎沒有什麼力道,在眼前不安穩的晃來晃去。白虎看著醉熏熏的展汐,皺直眉歎了口氣:“那你又為了要隱藏什麼?”

“隱藏什麼?”驀地愣了一下,展汐又隨之大笑起來,“哈哈!我隱藏什麼?我隱藏的事可多了!”明顯是喝醉了,蒼白的手死死握著桌上檀木盒子的一角,仿佛是忽然被點燃了的火苗,瘋狂而冰冷的笑聲四溢。

“我最好的朋友離開了,我兒時的兄弟忽然複活卻又再次死了,我成了我好朋友的棋子,我的師父成了我父親,我的仇人成了我的殺父仇人。哈哈,你說我隱藏什麼?混蛋,你說我隱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