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高舉銀票,一陣歡呼,小跑向之前那幾間空無一人的房屋,七八個人趕緊跟上,生怕這小子一個沒注意鬆手,銀票被山風吹走。
幾個還留在原地的青壯年對著李天南訕訕笑著,略顯窘迫。
陳玉節走到李天南身旁,輕輕拍了拍後者肩膀,歎了口氣,低聲說道:“人家要十兩你給五十兩,你這心性有點太過善良了。”
李天南望著那群追逐銀票逐漸走遠的人,眼神堅定,並不後悔。
留下的幾個人收拾好其他人掉落一地不管的莊稼用具,對二人說道:“二位小兄弟要不先去小宅歇歇,這顆攔路樹我們馬上移走。”
李天南心頭念起,懸掛於馬背的佩劍瞬間出鞘,淩空飛來。
李天南接住劍,隨手一劍,淩冽劍氣一閃而滅,成人腰粗的攔路大樹瞬間四分五裂。
幾個山民目瞪口呆,暗暗慶幸剛剛沒有動手打起來,不然自己這幾個歪瓜裂棗還真不夠對方幾劍。
陳玉節打了個哈哈,笑道:“我這兄弟就是熱心腸,都會主動幫各位劈柴了。正好,來來來,趕緊帶回去等會燒水做飯用。”
幾個青壯對著密林招呼幾聲,密林裏又走出幾個婦女,同李天南二人一起返回那幾間可憐兮兮的潦草茅屋,不一會就升起了嫋嫋炊煙。
還未到夏天,天黑的很早,小老百姓自然晚飯也吃的早。貧苦人家,每天晚上吃飯收拾照明油燈的花費也是一筆不小開支,一年到頭本就沒多少收成,能省一點是一點。
飯桌上,飯是粗糙雜糧米飯,裏麵還加了幾塊蘿卜一起煮,三四個碗大多是些醃菜蘿卜,唯一的一碗葷菜還是先前打頭漢子特地送過來的半隻臘兔肉。
興許是後來聽說了李天南那一劍之威,這戶的主人翁老漢老婦眼神畏畏縮縮,一頓飯吃的很不自然。
李天南隨便扒拉了幾口米飯,放下碗筷,與兩個臉上皺紋如幹裂樹皮一般的老漢婦人打過招呼,說是吃飽了,走出屋門。
老漢對著尚未離席的陳玉節苦笑:“讓兩位見笑了,山裏沒什麼能招待兩位小兄弟的,著實對不起收的那張銀票。”
就著醃菜吃的不亦樂乎的陳玉節抹了抹嘴巴,含糊不清回答道:“不是這意思,老伯你別瞎想,你看我不是吃的挺好的!我那兄弟你就別管了,平常吃飯就這樣,跟個千金大小姐一樣,胃口就跟個雞似的。”
打了個嗝示意吃飽了,陳玉節謝過招待,出門去尋找李天南。
屋內,老婦看著那碗沒動過筷子的臘兔肉,夾了一小塊放到老漢碗裏,再把整碗端起放入灶台鍋裏,準備回頭給二柱子家送去。
回到桌上,那塊臘兔肉已經到了老婦碗裏。老漢望著跟著自己吃苦了大半輩子的老婦,昏黃的眼睛透著無限溫柔。
屋外,李天南找了個山風小的角落,把兩匹馬係在樹幹上。
陳玉節搬出兩條小板凳,與李天南坐在門口閑聊。
山民飯桌上的拘謹與攔路借錢的巨大反差,讓李天南心情有些苦悶。同樣在小竹峰上長大,可一對好吃懶做的師徒卻從來愁過吃穿住用,而這些一年四季勞作不休的山民,卻還是堪堪溫飽,一日三餐難得有一點葷菜,全家衣衫都是補丁連著補丁。
陳玉節擇了根抽出嫩芽的青草叼在嘴上,輕聲開解道:“別太往心裏去,貧苦百姓靠天吃飯從來都是這樣,我們村莊收成不好的時候,一樣米飯裏加蘿卜番薯。”
吹得樹葉嘩嘩作響的山風中,李天南重重歎了口氣。
山林裏不比城鎮,深春夜間依舊寒冷,順著山風吹過樹林,透入衣衫。
暮色中,山民青壯首領的漢子帶著個水葫蘆走來,一屁股坐在李天南旁邊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