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夜風吹過來,宋瑞雪打了個哆嗦,同時也將眼前的事情看明白了。
宋瑞雪僵硬地收回了視線,然後看向站在月光下長身玉立的少年。
夜風掀起寶藍色的衣袂,他手持長弓,彎弓搭箭,屬於少年單薄卻柔韌的身體充滿了力量,箭矢破風而去,遠處暗中跑出的一名黑衣人被箭矢貫胸而過,嘩啦一聲又慘叫著掉在了地上。
空氣中飄來了淡淡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嗖的一聲,又一支箭矢穿透了衝過來的刺客。
宋瑞雪木著臉,此時沒有人再束縛著她,不由自主地慢慢地往後挪,直到背靠到一麵牆。其間她的目光一直盯著那挽弓射殺黑衣人的少年身上,將他在昏暗的月光中顯得異常冰冷殘酷的麵容看得分明,那樣俊美的麵容,不再像幹淨清透的美玉,反而染上了一種妖異的邪氣,那雙原本如墨玉般溫潤柔和的眼睛閃爍著癲狂興奮的芒色,深邃冰寒,仿佛眼前的一切是他肆意掌控下的一場殺人遊戲,手段狠辣。
然後他回首瞥了她一眼。
這一眼,讓宋瑞雪心髒狠狠地跳了下,雙耳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雙眼也看不到其他,隻剩下那雙帶著陰翳癲狂色彩的眼眸還有一股子寒意從心底往上躥,讓她整個人都僵硬得幾乎無法動彈。
直到他轉過頭後,她突然鼓起所有的力氣,扭身一閃,跑向家中,迎麵便和開門的人撞上,兩人撞成了一團,搖晃著跌倒在地上。在跌倒時,曲瀲還不忘反手將門關上。
此時,和她撞到一起的人忙拉住她的手,哽咽地叫了一聲:“阿姐……”
是先前熟睡的阿尚。
“咱們快回房。”宋瑞雪反手抓住阿尚,語氣急促地說,滿臉大汗。
阿尚雖然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在阿姐半夜不在家中,他也被聲音驚醒,然後便聽到了外麵傳進來的聲音,已教他心驚膽顫,又急又怕,差點要出去尋顧夜來找人了。幸好,就在他急得沒辦法要去找顧夜時,阿姐回來了。
阿尚忙扶著她往裏麵的木桌行去。
回到歇息的地方,宋瑞雪讓阿尚將門鎖緊,然後便攤坐在靠背椅上上大口地喘著氣,感覺手腳都有些不受控製,也不知道是先前那血腥的一幕教她這個見慣生死的醫院老手都害怕,還是那個詭異的少年狠辣嗜血的殺人之舉讓她害怕。
或者,兩者皆有。
兩輩子以來,她雖然目睹過許多的死亡,而今天,那樹林裏躺著的屍體,還有那穿破風聲的箭矢,空氣中飄浮的血腥味,都讓她手腳發軟。
最後是那個少年望過來時陰翳卻灼人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身體一樣的濃烈。
宋瑞雪連續喝了三杯水,神色平緩下來,隻是手指尖仍是有些發顫。
阿尚見她縮成一團,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要有多柔弱可憐就有多柔弱可憐,原本到嘴邊的話又變成了滿滿的憐惜,忙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阿姐莫怕,沒事了沒事了。”
“……我知道。”宋瑞雪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再給我緩緩。”
“哎呀”像是回過神來,阿尚從座椅上站起來,“不知道豐年哥哥怎麼樣?我們得去看看。”
聽到阿尚提起那個殺人魔頭,宋瑞雪仿佛又聞到空氣中那濃烈的血腥味,“……別去……他……會沒事的。”那樣一個冷血無情,殺人如麻的人,怎麼可能會出事。
直到天快亮,宋瑞雪才覺得空氣中的血腥味慢慢散去,眯著眼睛打了會盹。醒來時已到晌午。
宋瑞雪一出屋門便看到阿尚和趙豐年在說話,健步衝過去像護小雞一樣將阿尚護在身後,直勾勾的盯著趙豐年,仿佛隻要他過來就會和他拚命。
阿尚難得找到一個和他年紀相仿,又有學問的趙豐年,自是十分高興,便一天到晚都喜歡和兆豐年粘在一起。
見姐姐對兆豐年的態度,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趙豐年,“阿姐,醒了?豐年哥哥一大早就去老周頭那買了點燒餅,現在還在鍋裏熱著,快去吃吧。”
宋瑞雪一臉狐疑的看了眼趙豐年,趙豐年抬首,視線正好與她對個正著,然後朝她勾了勾瀲灩的紅唇。
那雙眼睛,依然深邃陰翳,仿佛蒙了一層陽光無法衝破的烏雲。
宋瑞雪心髒又不受控製地跳了下。
“阿尚,你先進去下,我和我你阿姐有點事情要商量。”趙豐年笑了下,聲音依然清越,可若是細心之人會發現那聲音裏多了種異樣的情緒。見阿尚進了門,他道:“沒事了,昨日隻不過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家夥,都解決了,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