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em的怪叫一下子把舒安從回憶裏扯出來,她打個激靈,飛機也跟著打個激靈,繼續平穩飛行著。
抱著杯子站在門口,舒安深吸一口氣,按響慕蕭房間的門鈴。
能找到他的房間對她或者對poem來說不算特別困難的事情,他查了兩天,就找到慕蕭所住的酒店甚而是酒店的房間號。對此,舒安從心底由衷佩服poem的能力。
門打開,慕蕭站在玄關裏,穿著裸色舒適的鬆垮家居服,將精練的身材襯托的有幾分削瘦,他看著她,漆黑深邃的眼眸裏掠過一絲驚訝的神色。舒安朝他微笑著舉起手中精致的禮盒,“慕先生,我來賠償你的杯子。”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是來送禮的笑臉人。慕蕭稍稍遲疑了下,退後半步禮貌的說,“安小姐,請進。”
舒安從他身邊擦身而過,能聞到他身上她熟悉的薄荷氣息,她走到裏麵客廳的沙發邊,把禮盒放在桌上,朝著慕蕭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推過去,笑道,“慕先生看看,是不是你從前用的那隻杯子?”
他看著她的眼裏愈發深幽,瞥了眼那杯子,卻沒有去拆開。
“安小姐,我說過,那隻杯子你……”
“慕先生先看看嘛!”
舒安打斷他的話,他眼裏閃過一絲陰鬱,終究沒有駁她,俯身,修長的手指在禮盒上翻飛著,取出那隻晶瑩透明的水晶玻璃杯,正和舒安那日在飛機機艙裏打破的一模一樣。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芒,有深藍色的手柄和深藍色的做邊,如同海底的波紋般一層一層徐徐而上,注入普通的水,也會顯出那種深不見底的陽光下海水的明亮顏色。杯子的名字叫做,歌,舒安覺得,那該是人魚公主的歌聲。是的,那是她那一年想要送給秦慕笙卻終於沒能送出去的五千塊一隻的杯子。
這幾天她跑遍了整個巴黎的唐人街和舊貨文物市場,從一個不打眼的店鋪裏尋出這件寶貝。那個老太太的孫女給她開價五千元美金,她癟癟嘴說親愛的,它在中國賣的時候連同關稅上架費等等才不過五千人民幣,雖然隔了五年,但專賣店裏還有同樣的,你賣五千美金,蒙誰呢!
老太太聽了她的話笑起來,說小姑娘,專賣店裏已經不是那位設計師的親手作品了。
她想了想,手指撫摸杯沿,摸到了設計師的名字,笑了笑,付了款。
老太太好奇的問,這杯子是要送給什麼人嗎?否則一般人都不會來找這個東西了。
她點點頭,認真的說是啊,老夫人,我要送給我喜歡的男人,我不小心打碎了旁人送給他的那隻杯子,所以到處找同樣的杯子送給她。她說老夫人,我從前就喜歡他,從前就想送給他這隻杯子,可惜那時候我沒錢送不起,結果就被人捷足先登了,我不甘心,我不喜歡他用旁人送的杯子。
老夫人笑起來,說,故事這麼曲折,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把這隻杯子供起來。因為貧賤夫妻才值得珍惜啊!
舒安想,老夫人這句話說得真好,貧賤夫妻才值得珍惜。她陪他走過的那些日子,雖然算不得貧賤,也是他人生中的低穀,他要是真甩了她,簡直就忘恩負義,簡直就是白眼狼陳世美!
“這杯子,你是從哪兒來的?”
她想的太入神,沒有聽清楚他的問話,反而不知怎麼就把心裏的話說出來,“陳世美!”
“什麼?”
慕蕭蹙眉,眼底微沉。
“啊!”舒安忙擺擺手表示無辜,說,“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說,是,是從古玩市場淘來的。”她攏了攏眉,又忍不住仔細解釋,“你放心,這杯子沒人用過的,就是那麼擺著而已。”她說完,朝他眨巴眨巴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透出一抹無辜的神情。
慕蕭的眼裏劃過笑意,一閃而過的笑意,舒安卻看得分明。她想,他終於笑了,沒有生氣。
“謝謝。”
半晌,他淡淡的說。
舒安有些意外的看著他,記憶中他幾乎沒有對她說過謝謝兩個字。她覺得很稀奇,當然也很好聽,她覺得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是她聽過最好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