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柳青青時常遊泳,卻並不是個真正意義上的戲水好手,在平靜的水中她可以遊得很優美,也可以堅持很久。但是,在水流湍急的大河裏,沒有多大一會她就感到很疲憊了,手腳沉重得有些不聽使喚。
\t她咬牙遊了一會,估計著高浩成的人暫時找不到她,便找了個較為隱蔽的地方上了岸。
\t此時,天已經蒙蒙亮,她不敢投宿住店,隻怕高浩成會命令禁衛軍在附近的縣鎮裏到處搜查。她在河岸邊打了個滾,將自己搞得蓬頭垢臉。瞬間,她身上那份高貴氣息蕩然無存,儼然一個落魄的流民,她不放心,又抓了泥土往臉上、手上和脖子上麵抹,十足十的一個小叫花子,全身上下隻剩下一對黑亮的眼珠子露出來。
\t沒有了船,柳青青隻能改走陸路,這個時代畢竟沒有先進的科技,隻要她再多行一兩百裏,自然沒有誰能認識她,至於普通官兵的抓捕,她並不害怕,一張畫像而已,能與她有幾分像?又不是現代的通緝令,可以讓全世界的人都認出她。
\t到了正午時分,柳青青肚子有些借,雖然懷揣著銀首飾,卻不敢拿出來使用。作為一個小叫花子,若是能拿出銀子買食物隻怕會招來別人的注意,在此關鍵時刻,他人的關注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t她隻能蹲在路邊,學習真正的叫花子,找人討要東西。期間,招來了無數的白眼和嫌惡,可也有那麼一兩個好心人,會施舍她一兩個銅板。
\t她拿著銅板,換了一個燒餅,蹲在集市口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那粗魯的模樣,實在讓人難以將她和皇後兩個字聯想起來。
\t東西吃到一半,遠處傳來了一陣陣敲鑼聲。她抬首循聲望去,一群官差打扮的男子正押解一輛囚車緩緩駛來。
\t她本是不在意的,可當她不經意間看清楚囚車上的人時,手裏的半塊燒餅立刻掉在了地上。
\t她忙回神,低頭將燒餅撿了起來,專注吃東西,借以掩飾她的慌亂。
\t“咚!”隨著一聲銅鑼響起,一個身穿墨色朝服的官差大聲說道:“此乃叛賊張魯,其罪當誅,縣老爺有令,將於明日午時將此叛賊投入河中,以儆效尤!”
\t聽到這話,柳青青的手下意識收緊,手裏的燒餅已經被她捏成了碎塊,她卻毫無覺察。幸而有黑黑的泥土遮掩了她的臉,沒有人發現她臉色的蒼白。
\t張魯明天就要死了,張魯明天就要死了!
\t她的腦海裏,有個聲音反反複複說著這句話,讓她難以平靜下來。
\t嘴裏的燒餅屑立時成了黃連,苦澀從她的味蕾蔓延到她的胸腔裏,苦得她渾身直打寒顫。
\t當耳邊再也聽不到銅鑼聲,柳青青方才站起身來,向著密集的人群走去。
\t處死叛賊,對於這個小鎮來說實在是令人津津樂道的話題,不需要柳青青發問,周圍已經有許多的百姓開始了熱烈的討論。
\t“我侄子在縣衙當差,聽說這人不是叛賊,而是得罪了京城的權貴……”
\t“可不是嘛,可不是嘛,我也聽說了,聽說那貴人的意思是要這個叛賊永世不得超生,所以要縣老爺命人在他身上綁個千斤頂,讓他一輩子被壓在河底做一個水鬼。”
\t“哎,真是可憐呀!那河口每年都有冤魂索命,他定是會被惡鬼纏了做鬼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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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人們的議論還在繼續,柳青青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從短短的議論聲中她知道了張魯即將被處死的地方和時間,可卻沒有去救他的勇氣。
\t她不確定,高浩成欲處死張魯的目的是什麼。是真的如大家所說純粹為了泄憤,還是為了引她上鉤?
\t理智告訴她,她已經遠遠的離開宮廷和高浩成,她就是自由的人。這個小鎮四通八達,她可以從山路離開,可以沿著河流下遊,也可以以小叫花子的模樣行官道。總之,隻要她不露麵,不去救張魯,她就是安全的,高浩成抓不住她。
\t但是,她的良心不允許她這麼做,張魯落得如此下場,全都是因為她,她當時如果不將他打暈,以他的能力,說不定能順利逃脫。
\t或者,再往前推,她若是不利用他,他又怎麼會被高浩成捉拿呢?
\t兩種截然矛盾的想法充斥在柳青青的腦海裏,經過了一個下午的糾結,沒有哪一種想法占據上風,她依然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