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北風大作,吹得大地更加荒涼。高浩成半臥於坐塌上,手裏拿著一份厚厚的折子,眼睛雖然盯著折子,可任誰都看得出他眼眸裏並沒有焦距,顯然已經陷入了沉思中。
候在一旁的戴立國看了看擺在牆角桌案上的沙漏,低聲道:“陛下,馬上醜時了,陛下該休息了。”
聞言,高浩成抬首,也看了看沙漏,雙眉緊蹙,道:“朕沒有睡意。”
“陛下這是憂思太重,不如明天奴才請可靠的禦醫來為陛下診脈,開一副滋補的方子調理調理?”
“不用!”非他諱疾忌醫,而是他知曉自己所患的疾病名為相思,非心藥不能醫治。
自打那晚強行和柳青青做了夫妻之事,他便不敢再去看她,腦海中總是浮現出她冷冷清清的麵孔。
每每想到她說不相信愛情,更不相信他,他便煩悶而彷徨。思考了很多天,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該怎麼樣才能打破現在的僵局。
戴立國見高浩成眉頭緊鎖,小心試探道:“陛下近來可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高浩成斜睨戴立國,想要訴說自己的煩惱,可又不願意被他人窺探到自己的內心。
他不答,戴立國大膽猜測道:“陛下的心事可與皇後有關?”
“你知道?”高浩成微微吃驚,難道他表現得這麼明顯?
“陛下方才喚奴才沏茶,不小心喚成了娘娘的閨名,奴才以為陛下定是為了娘娘苦惱才會如此。”
原來自己竟然喚了柳青青!高浩成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索性承認自己的心思,道:“既然你能猜中朕的心事,那你可有法子為朕解憂?”
“連陛下也沒有法子的事情,奴才怎麼會有法子呢……”眼見著高浩成臉露不耐,戴立國連忙補充道:“不過,奴才以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陛下支持以恒的善待娘娘,娘娘終有一天會明白陛下的心意。”
“善待她?她現下隻怕避朕唯恐不及,怎麼會給朕善待她的機會?”
“這有何難?陛下下旨將娘娘召回宮就是!前些日子陛下不是已經令大學士為娘娘寫賦了嗎?現下是時候讓孔大學士把賦呈上了。陛下再挑個好日子將娘娘光明正大的接回來。這宮裏的日子就是人間仙境,時間久了,娘娘自會忘記宮外的一切,也會忘記以前的不愉快。”
“若她還是不願意呢?”
“陛下您忘記了自己是天子,是天下的主人,隻要陛下願意,其他人絕不會不願意!”在戴立國看來,天子便是神一樣的存在,縱使是柳青青也不能忤逆他分毫。
柳青青走到暗道口,正準備推開暗門,剛好聽到戴立國的話,她心裏冷笑,這話說得真是冷酷,隻要高浩成願意,其他人絕不會不願意!
她當初真是鬼迷了心竅,竟然會可憐戴立國,若沒有她的婦人之仁,又怎麼會造成如今的局麵?
她不願意出去麵對戴立國,深吸一口氣,將推門的動作改為敲門。
咚咚咚,高浩成聽到幾聲響動,眼中立刻流露出驚喜,忙吩咐戴立國道:“你退下吧,今晚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進來。”
戴立國麵帶疑惑,躬身退下。
等人走出去,高浩成便迫不及待的走到暗門口,暗道的存在鮮少有人知道,想來敲打暗門的一定是柳青青。
他將門打開,見柳青青身穿一身桃紅色的夾襖站在暗道中,他咧嘴笑開:“青青怎麼來了?”
柳青青微微彎腰,行禮道:“臣妾特來謝恩!”
“謝恩?”
“陛下冊立安兒為太子是對臣妾母子天大的恩典,可惜他年幼無知無法謝恩,臣妾作為他的母親,自當替代他前來。”
聞言,高浩成臉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柳燃那番話,他自然是不相信的,柳青青絕不會因為一份冊立太子的聖旨而重拾對他的信任。
他隻是希望,她接到聖旨後,能夠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能夠主動來見他,哪怕是打著謝恩的名頭。可是這麼多天過去,她一點沒有反應,他已經不打算再等,她卻來了,來謝他的恩典,他的心裏不禁湧上濃濃的失落感。
她就不能哄哄他,就不能騙騙他是因為想念他了,所以才來?
他很懷念大婚初期的柳青青,那時候的她,真誠而直接,總是將心裏的感情坦率的說出來,從不加以掩飾。可笑在當時,他竟然在心裏嘲諷她……
想到這些,他再難笑起來,索性收斂神色,擺了擺手,嚴肅道:“進來吧,我困了,你陪我睡一會。”
柳青青自問沒有說出話,可高浩成為何一下板起了臉?
她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袖子裏麵揣著柳燃交給她的藥,想到此行的目的,心裏緊張不已。高浩成忽然停住腳步,她直直撞了上去,幸得高浩成一把抱住了她,才免去她摔跤的厄運。
感受著懷裏柔軟的人兒,高浩成原本的不快迅速消失,罷了罷了,何必與她計較?既然非她不可,何不如看開些,自己也快樂些!
主意拿定,他表情柔和起來,低聲在她耳邊道:“青青在想什麼?差點撞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