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張一葦非彼張一葦
傳媒史話
作者：胡正強
一
新聞史研究隻有建立在確鑿的史實基礎之上，有關論點才能信而有證。近讀《南昌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6期張振亭、陳瑋《專業化與大眾化：黃天鵬新聞思想及實踐初探》一文，其中在敘述黃天鵬新聞專業化“思想與實踐”時，有如下一些文字：“1927年元月，由黃天鵬、張一葦（即張季鸞）、王一心等發起籌備、創辦的‘北京新聞學會’正式成立。該會由北京平民大學出身的記者和北京大學新聞學研究會出身的老記者們組成，1927年1月1日正式成立……學會成立不久就創辦了我國第一本新聞學術刊物《新聞學刊》。該刊由黃天鵬任主編（張一葦主要負責經營，王一心主要負責文案），前後共出版8期。”①其中，將張一葦誤以為就是張季鸞，則是犯了一個似是而非、張冠李戴的低級錯誤。因張季鸞在中國新聞史上乃大名鼎鼎的人物，故不可不辨，以正視聽。
與黃天鵬合作編輯《新聞學刊》的張一葦，並不是為後人所熟知的張季鸞，而是當時任職《京報》的一位編輯——張一葦（航廬）。關於張一葦生平行止的文獻記載雖甚為缺乏，所幸黃天鵬主編的《新聞學刊》中對之多有提及，為後人了解張一葦的情況留下了雖不充分卻十分寶貴的蛛絲馬跡。現將《新聞學刊》中與張一葦相關的幾處記載列出：
1.《新聞學刊·編例》：“全集之輯，與事者友人《京報》張君一葦，《時代報》王君一心，複承《申報》同事汪英賓氏戈公振氏趙君豪氏指教。”②
2.黃天鵬《增刊緣起》：“北旋歸途，滯留滬瀆，得航廬書，知第四期已將印就，並附巴黎胡氏國際同業要聞二則，謂現既不能插印，又萬難待至下期，商另出一增刊，予然其說，報書倩代編印，並述其緣起如此。”③
3.黃黃《周年漫話》：“案既核立，愚亟歸重整舊業，而難關遝來，多得張君一葦之力，並托新書林發行，第三期始得問世，以地址遷易故，第四期於年終出版，愚以粵變，倉促南去，未相始終。在滬航廬馳函告以一卷既完，二卷未刊，會有時間性稿，商增一刊，即第一號也。”④
4.懷舊《二年以來》：“民國十五年冬，創辦之議既定，一心一葦共襄其事，一心雅擅書翰，文案多出其手；一葦擘畫周詳，經營多賴其勞。而指導者則淩霄漢閣紅葉山房諸丈之功也。刊旨既布報章，同情之聲踵來，難關亦隨俱至，端恃同誌一德一心，始終不懈，舉凡訂例征稿編輯印刷校對發行，皆吾曹親與其事，一心深宵賦歸，一葦驅馳九城，其毅力有足多者。”⑤
5.五峰《新書林故址題記》：“際此進退維穀之時，而摯友東安張氏一葦翩然蒞都，訊予所苦，攘臂相助，雲將與其戚薑氏墨齋，聯合作家與讀者，組織新書林，可刊行吾刊，囑予寄食林內，少盡側力，俟規模粗具，始行東去，此吾刊從‘發行部’到‘新書林’也。”⑥
6.天廬《編輯後記》（八）：“一葦便在莫須有之罪之下，進了警廳，我亦蒙了數日保護之恩，慘淡經營的事業與進行的計劃，一切就此忍淚的死滅了。航君的《鐵窗風味》，禪君的《三日軟監記》，就是這事的紀實，這裏不多贅了。”⑦
作為《新聞學刊》的一位編輯，張一葦也在《新聞學刊》中發表了一些文字，例如署名“航”的《紀往》有雲：“歲雲周矣，不能無言，略述刊務，為世人告：本刊幹部，首推編輯，黃子記之詳矣。編輯既竣，即為印刷，為發行，此二部歸經理兼署，其始經過，具見新書林故址題記，茲弗複述。惟仆接辦，在第三期以後，積弊既深，負重無力，幸賴社友之助，尚少隕戾，若印刷之力謀精美，若發行之廣為推銷，托庇善因，得獲佳果，是亦聊以告慰者也。”⑧
此外，《新聞學刊》的“小說”欄中，署名一葦的《富貴關頭》、署名航廬的《鐵窗風味——新聞記者生活之一幕》，都是張一葦的手筆，雖是“小說”，卻是“紀實”，故而也可作為我們了解張一葦的信實資料。
張一葦任職《京報》的確切時間史無確載。不過，筆者發現其為文有在文末自注時間和地點的習慣，這為我們尋繹其生平行止留下了一些比較寶貴的線索。署名“一葦”的《富貴關頭》—文，文末作者自注的寫作時間和地點有“一九二七，九，北京，新書林”字樣；署名“張一葦”的《中國之廣告術》一文，文末作者自注寫作時間和地點有“十七，三，十九，北京通明寺”字樣；署名“航廬”的《鐵窗風味——新聞記者生活之一幕》一文，文末作者自注的寫作時間和地點則為“一九二八，四，一。獄外”；發表於黃天鵬主編的《報學月刊》第2期（1929年）署名“張一葦”的《華北新聞界》一文，文末作者自注寫作時間和地點為“一九二九年，三，一，一葦張帆於京報館”。1926年4月24日，《京報》在邵飄萍被奉係軍閥逮捕之日即遭封閉，直到1928年6月12日才在湯修慧主持下複刊。1929年10月3日，該報被國民黨當局再次封閉，後與《成報》合並，於1930年4月1日再次複刊，出至1937年7月28日在抗日炮火中終刊。《新聞學刊》創刊於1927年2月，該刊第3期出版於1927年8月，此時該刊出版發行遇到困難，正值張一葦“翩然蒞都”。可以判定張一葦此時還沒有進入《京報》。換言之，在1928年6月12日湯修慧複刊《京報》後，張一葦加入了《京報》團隊。湯修慧為複刊《京報》招攬了一些人才，張一葦也許就是她當時招攬的人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