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隻給她們一個小時收拾行李,這擺明就是找茬刁難。誰都知道,即使是出差或者去旅行的人,忙乎起來也要好幾個小時,更何況她們這種搬家呢?
可夏清漪一點也不覺得她們會超時。她們兩人行李少得可憐,甚至連女孩最熱衷的衣服和化妝品都隻有可丁可卯的幾件。她們隻有一隻老舊的行李箱,用來盛放衣物和日用品。剩下諸如鍋碗瓢盆這樣的大物件就隻能用帶有拉鏈的廉價編織袋裝起來。
雨霏說,這些碗碟根本就不值得拿,還應該當著女房東的麵把它們統統摔碎。
當初她們剛搬進來的時候,房東太太正在處理這些東西,起先她是想去賣的,可連收廢品的都嫌太破了不要,於是就“好心”的把這些不知用了多少年、幾乎不能用來吃飯的家夥打發給了她們,還趾高氣昂的要她們兩人念她的好。
不過算了。要說起來也是她們不對,當時房東給,她們完全可以不要。可兩人還是因為省錢貪了小便宜,自然就得不到什麼好貨了。
夏清漪找來報紙,小心翼翼的包裹著一隻隻早已有裂紋、嘴貼在邊上吃飯一不小心會被劃破的瓷碗,可還是在分心聽雨霏說話的時候,不小心被劃了個小口子。
血,從手指裏緩緩的滲出來,可哪怕隻是這一點點的紅色她都見不得。
她會想起五年前她最不願發生卻又最無能為力的流產!
夏清漪放下手中的活,急忙將它處理幹淨,然後用創可貼貼好。
穿著尚未縫補的破夾克,夏清漪發現已經沒有地方用來放置工地發給她的安全帽,就隻得戴在頭上了。她提起編織袋,路過鏡子前麵不禁駐足端詳起來。這模樣,真的就是卷發大嬸說的“一個成天到晚搬磚的民工”。
夏清漪和柯雨霏收拾好一看表,富富裕裕的隻用了45分鍾。兩人拎上行李將鑰匙還給女房東後準備離開,對方還報複似的故意將含在口中的瓜子皮朝她們吐了過來。甚至還有幾片吐到她們身上。
兩個女孩看著這老女人的行為,沒有生氣,反倒覺得她幼稚得可憐。
柯雨霏甚至突然想起了一句不知誰對她說的至理名言--
有的人活著,還不如死了。
這個夜沒有星星,可以說是很不好。剛才下過一陣小雨轉停,可天上暗紅的顏色與遠方若有似無的雷閃告訴她們,等下將是一場大的暴雨。
怎麼辦,有誰可以為她們提供一個遮風擋雨的處所?
身邊的矮樓裏麵燈火通明,這個時間,他們應該吃過晚飯正圍在一起看電視了吧?
夏清漪甚至能聽到孩子們的嬉笑聲和妻子斥責丈夫不刷碗的抱怨…
可她們,今晚要去哪裏將就一下?
暖氣、做好的飯菜、一扇專門為她開的門,一盞專門為她亮的燈,請問,哪裏才是她的家?哪裏才有她的依靠?
突然間,從天空滴下一滴水,不偏不歪的落在夏清漪的臉頰。她撫著臉的動作讓柯雨霏問她,“臉還痛不痛?”
“沒事了。”
說是沒事,其實她的臉正在火辣辣的,在這種又冷又強的風吹之下,脆弱的她更覺得有如刀削的痛。
“月堤路那邊有個麵館,我們去吃點熱乎的東西吧。”柯雨霏提議。可剛說完,老天爺就像耍她似的,天色迅速的黑了下來,緊跟著下起了瓢潑大雨。
這是什麼鬼天氣!說風就是雨的!
天上的雨真的像是潑出來的一樣,路上的行人撐傘、穿雨衣,紛紛跑回家去了。不一會兒街上就沒幾個人了,夏清漪把她們的傘拿出來,卻完全擋不住雨勢的猛攻,刹那間就把她和柯雨霏淋得濕漉漉的。
電閃雷鳴,冷風一陣陣的吹在這兩個瘦弱女孩的身上,凍得她們瑟瑟發抖。柯雨霏看見眼前的底商下麵可以避雨,快速拉著夏清漪跑了過去躲到下麵。
她們總在這外麵漂著不行,她打算帶著夏清漪去火車站那邊便宜的旅店將就一宿。雖然很髒,但至少可以讓她們能暫時避過這算是劫數的夜晚。
“清漪你先去裏麵避著,等我叫了計程車你再出來哈。”她將夏清漪和行李安置好,然後撐起傘衝到路邊伸手攔車,“停車停車!”